他脚边的铜臼里,还残留着上一味药材——半夏的粉末,根本未曾清理。
整个流程,粗糙,混乱,充满了致命的隐患!
李沐的眉头,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走到赵野身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赵吏,我观署内炮制药材,似乎并无定制的规矩?”
赵野正监督着药材的研磨,闻言头也不抬。
“药丞大人说笑了,祖祖辈辈皆是如此,能有什么规矩?”
李沐的目光,落向那名正在处理黄芪的医工,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方才那人生附子与黄芪同器、同手处置,臼中半夏粉末亦未清除,附子性烈,半夏有毒,黄芪主温补,如此混杂,不怕药性相冲,污了君药的纯净么?”
赵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嗤笑一声。
“药丞大人,你这是书读多了!那点粉末,在簸箕里多抖几下,早就干净了!这药材千万种,若真按你说的,一味药换一套家伙,还要不要做事了?贵人们可等不了!”
他的话,引来了周围医工一片附和的窃笑。
书呆子。
纸上谈兵。
李沐深深地看了赵野一眼,没再言语。
他转身离去,当天下午,李沐并未回到自己的官署,而是破天荒地走进了太医署的藏书阁。
这里比药藏所更加古老,存放的,是早已无人问津的上古典籍。
他在一排排散发着霉味的故纸堆中穿行,最终,从最深处的角落里,抽出一卷破损不堪的先秦竹简——《上古医要》。
竹片已经发黑,绳索腐朽,字迹模糊。
李沐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展开。目光掠过那些古老的蝌蚪文,最终停留在一行字上。
“凡制上药,须沐浴更衣,斋戒静心,于净室为之,诚如祭祀……”
他想要的东西,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