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面前,心软就是送命。去年长安闹时疫,你亲眼见过街坊邻居变成什么样子——咬人的、啃树皮的,比鬼还可怕。"
"可俺听说..."张老三突然插话,弩箭在他指间微微颤抖,"昨晚有人看见李嫂子在巷子里走,披头散发的...脖子上还有牙印..."
"放你娘的狗屁!"陈玄礼突然暴怒,刀鞘重重砸在张老三肩头,"李嫂子前天就埋了!你要再敢乱嚼舌根,老子先把你舌头割了喂鱼!"他转头望向江面,语气稍缓,"点火吧。多泼些火油,烧干净些。"
王老五咬咬牙,将火把掷向最近的尸体堆。火苗腾地窜起,瞬间吞没几具尸体,油脂燃烧的"滋滋"声中,突然传出一声闷哼。众人惊觉那竟是活人呻吟,只见一个满身血污的汉子从尸堆里爬出来,怀里还抱着具女尸。
"别烧!求求你们!"汉子膝盖以下已被啃得见骨,却仍用残缺的手掌往前爬,"这是俺媳妇...她没断气...求你们..."
张老三的弩箭"噗"地扎进汉子肩头,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大人说得对,这娘们昨儿半夜还在啃赵屠户的胳膊。你闻闻她身上的味——绿头苍蝇都绕着走,能是活人?"
火油顺着江面蔓延,尸体堆中突然腾起滚滚绿烟。那烟带着刺鼻的甜腥味,陈玄礼瞳孔骤缩,猛地推开身边士兵:"是毒烟!后退!快!"他横刀劈砍,试图劈开烟雾,却见刀刃上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五姓七望的手段..."他咬牙切齿,突然听见运河对岸传来号角声。转头望去,只见数十艘战船顺流而下,船头高挑的"范阳卢"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最前面的战船上,立着个戴鬼面的将领,手里提着串血淋淋的人头——正是今早被他派去押运盐粮的盐工。
"陈大人别来无恙?"鬼面人抬手抛来个油纸包,落在陈玄礼脚边散开,里面竟是半块发霉的米糕,"听说扬州缺药引子,张某人特地带了些'新鲜货'。您看这盐工的血,是不是比死尸的更合用?"
陈玄礼盯着那串人头,突然注意到每颗头颅的耳后都有个十字刀疤——那是范阳军特有的标记。他握紧刀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卢知猷,你竟敢私通吐蕃!就不怕陛下诛你九族?"
鬼面人突然大笑,笑声混着江风传来,说不出的阴鸷:"陛下?等您看完这个,恐怕就不这么想了。"他抬手一挥,战船甲板上突然竖起块木牌,上面用血浆写着几个大字:李琰非李氏血脉,正统在范阳!
骊山地宫的寒气像无数细小的针尖,顺着衣领往骨头缝里钻。李琰紧了紧身上的玄甲,却止不住牙关打颤。他望着眼前结着薄冰的《九州鼎图》,突然发现图上用朱砂标注的九鼎位置,竟与脚下地砖的纹路一一对应。
"上官女史,这图..."他话未说完,便见上官婉儿已跪坐在冰面,用体温焐热冻得僵硬的绢帛。这位才女的指尖冻得发紫,却仍用金簪在冰上刻划:"陛下可知,隋代宇文恺曾言九鼎'藏于龙脉,互为磁引'?安禄山之所以能屡败屡战,怕是找到了九鼎中的..."
"找到了又如何?"萧绾绾突然冷笑,红绫如毒蛇般缠住李琰脖颈。她的妆容在地宫幽光中显得格外艳丽,眼底却透着刺骨寒意,"陛下可知道,当年梅妃娘娘为保双生子,将真正的'雍州鼎'沉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