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显示,它放过我哥哥是因为它真的相信这对我无关紧要,就像它觉得制造一个‘观测者’对我来说也应该是信手拈来。”
“你的确表现得跟你哥哥不合。”
“是的,在外人面前——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证明我和我哥哥的关系有多好,可也远没有到那种外界想象的剑拔弩张的程度。对于彼此个性的偏见使我们很难长期共处,可难免也有些互相钦佩。我哥哥能从发件人的眼皮底下逃生是多了不起的成就!多么敏感又多么狡猾!他简直就是‘精于世故’这个词的人格化身!我怎么能忍住不赞叹呢?在一个仆人或职员看来,我和我哥哥关系非常冷淡甚至彼此仇恨,这完全符合人们对我们这类家庭的朴素想象与戏剧化偏好,可是发件人会犯这种错误就很不寻常了,因为它能得到的信息比任何人都全面。在我自以为固若金汤的私人实验室里,它可以来去自如地传递材料,就像往鞋柜上搁家门钥匙那样随便。我刚动念要去寻找‘紫姆娘’,不过是重新查阅了一遍当年的工作备忘录与通讯簿,它马上就杀了中间人。如此的无孔不入,仿佛我周围的空气里已布满了它的隐形斥候,难道它就没有任何办法追溯我过去的家庭关系?我和我哥哥在童年时代的合影与录像、对于家族生意的协商讨论、在我们母亲祭日时互相寄送的电子信函……有这么多可供它参考的情报,它却偏偏无视这些可疑的灰色地带,而把我们成年后表现出的疏远与利益纠纷视为唯一的判断标准。”
“我们这位发件人是很不相信血缘纽带或玩伴情谊的。这种不信任从统计学角度或许是对的,因为现实生活总是比公开宣扬的伦理秩序要残酷得多,但在这件事里它否认的是个例的特殊性。它似乎不怎么考虑我的行为可能会和统计学呈现的结论不一致,或者和它眼中的某种必然逻辑不一致。它并不从我的实际经历出发考虑这件事……或者,它考虑后的结论就是我应该会不择手段地前进。即便我已经死了一个亲人,也不会在乎失去第二个,更不会因此而拒绝献祭另一个和我不相识的人。你看,通过这件事我们终于能把握住发件人的一点个性特征,这个看似全能的意志并不像折磨约伯的撒旦那样善识人心,它没有我们普遍意义上的家庭观念,也不理解对一个人的情感是如何非理性地推及到更广泛的群体的。于是它跳过了撒旦折磨约伯的第一步,并没有杀死我的亲人朋友,而是直接把疾病降临在我身上。让恶疮从脚掌长到头顶!我倒很庆幸它没有再派我的三个朋友来跟我辩论——大约它也并不相信我有朋友。这是一个行事做派如孤狼般的上帝。”
客人为自己的结论发出一阵爽快的笑声,似乎毫不担心这些言论会带来不良后果。查德维克沉默地观察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实在已经猜测得太多了,这毕竟只是从我们的主观经验出发……”
“你想知道有没有证据支持我的猜测?”
“你……”查德维克吞吞吐吐地说,“你最后到底有没有……亲眼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