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作家颓丧愁闷的眉宇间透出来,詹妮娅一下就懂得了她在书里看到的“面露死气”
究竟到底是个什么形容,并且参透了一个奇特的秘密:尽管刚才她因为闻到河水的气味而不舒服,真正不想前进的人却是剧作家;一方面他是如此的焦虑和着急,似乎生怕错过了时机,另一方面他却又害怕着继续往前,去面对他们的终点站。
这种矛盾的情感正折磨着他,让他前所未有的像个普通人。
她不再因为他看似轻视她而恼怒,还不由地生出了一点同情。
剧作家也许不是个好人——好吧,大概率不是好人——可是迄今为止他们的相处还算不错,他至少是个比科莱因体面可亲得多的坏蛋。
“你怎么了,船长?”
赤拉滨又笑了。
可是这一次詹妮娅看得很清楚,他的嘴唇抽动得那么僵硬,一点也没有欢乐之情,就连装模作样也称不上。
“我……”
赤拉滨放慢调子说,“我在想些自己的私事,了头,只是些家庭琐事。”
“你看上去也不太舒服,是这地方的影响吗?”
“不,不,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
这种环境对我不算什么,因为我以前跑过许多类似的地方,多少是有些经验心得……不过这一次对我也很特别,所以我有点………这么说吧,有一点浮想联翩。”
“想你的家庭琐事?”
“唉,不值一提。”
赤拉滨说,他的眼睛避开了詹妮娅的注视,“不是个值得咱们现在停下来讨论的故事。
它很普通,很简单,对外人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这人本来也没有多少意思,我的命运里没有惊喜可言……咱们还是走吧。”
詹妮娅从来没想过剧作家竟然会这样自我评价。
她眼看他慢吞吞地转身,就要继续沿着河道赶路,有一个之前从未考虑过的念头从她心底跳了出来。
倘若她经过了周全考虑,立刻就会明白这念头是很不明智的,但在当时,受到环境氛围与一点内心情感的趋使,她可以说是未加思考地叫住了对方,说出了那个闪念:“或许你可以不去。”
赤拉滨看看她,又瞧瞧河流尽头的方向。
他竟没对这个提议大加评论,只是问:“你怎么会起这样的主意呢,了头?”
“我觉得你不是特别想去。
再说这对你也很危险……玛姬·沃尔要你的命,这点我倒是明白了。
所以要是你能把去那儿的注意事项告诉我,也许我可以一个人过去。”
“你多少知道玛姬是为什么要需要我吧?”
赤拉滨心平气和地问。
其实,早在这个糟糕的主意刚脱口时,詹妮娅就已经有点后悔了。
她现自己从各种角度上都不应当对剧作家许下如此慷慨的承诺,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改口,因为她看出来赤拉滨自个儿对这个提议也不是特别积极。
正如他前头所说,剧作家并非专程为了帮助她去那儿,而是为了自己要做的某件事——某件跟大海怪有关系的事——只是这件事竟然会叫他这样的家伙都慌张起来,詹妮娅没法不去琢磨这里头会有多大的危险。
她又想起了他们初次碰上时的场面,那也是一个黑漆漆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