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入夜。
三更梆声穿透夜风雨幕,李清照立在保宁城东南角的龙王庙檐下。
她指尖摩挲着半块残碑,碑上《重修嘉陵堰记》的铭文正被雨水冲刷得模糊。
两日前在赌桌上从吴军文书手中赢来的这张残碑拓片,此刻正被她用矾水描出暗渠走向——那是前朝工匠以糯米浆混铁砂浇筑的引水密道,恰如棋盘上藏于巽位的杀招。
&0t;先生真要烧掉嘉诰贤师所赠之竹简书册?&0t;黑影中闪出个瘸腿老卒,正是乔装成运炭农夫的南明火器营残部。
他卸下背篓,背篓里半截焦黑的铜炮管泛着幽光,其上镌刻着的是&0t;崇祯十二年工部监造&0t;的铭文,管内塞满了浸透鱼油的《金石录》残页。
“运炭农夫”
枯槁的手指在炮管上那九个行楷的铭文间来回反复摩挲:“当年浑河血战,这尊虎蹲炮轰碎了镶蓝旗三个牛录”
李清照广袖轻扬,解下腰间一枚骰子,其中刻着&0t;靖康&0t;的那面在碑面轻轻一磕。
磷粉簌簌落入暗渠入口:&0t;旧器当有新用。
&0t;
她忽将龟甲按在渗水的闸门上,裂纹间朱砂绘就的北斗七星正与城头火光重叠:&0t;刘将军可知,赌术最精妙处不在骰子,而在让人心甘情愿为你堆柴?&0t;
昨日那场&0t;输&0t;给大清军粮官的赌局浮现眼前——她佯装失手,让对手赢走装满陈年旧书的樟木箱。
镶蓝旗粮官醉眼朦胧地赢走那硕大的木箱时,绝想不到虫蛀的《东京梦华录》已被南明细作垫在粮仓一根梁柱之下。
此刻一本本霉变的旧书册吸饱雨水,膨胀的纤维将一根根承重柱顶出细微裂痕,恰似李清照在赌桌上刻意露出的破绽。
“丑时三刻,风停雨歇,巽位点火。”
她将骰子中磷粉按北斗方位撒入暗渠,最后将那枚骰子卡在闸门齿轮间。
老卒点燃浸油的《夏日绝句》诗笺抛入渠中,磷火顺势窜入暗渠。
火舌顺着二十年前拓碑人留下的墨渍在火光中显形——那是她用朱砂调墨绘制的导火纹,蜿蜒如汴京元宵的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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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t;轰!
&0t;
第一声爆响自吴三桂寝帐中炸开。
镶金床榻下,那枚&0t;意外遗失&0t;的骰子受热迸裂,夹层中的白磷引燃枕下的《孙子兵法》,火苗顺着貂裘大衣窜上梁柱。
值夜亲卫冲向大帐卧房时,李清照正立在东南角楼,三支绑着火折的鸣镝从那老卒手中破空而去——江面上三百盏莲花灯应声而燃,暹罗火油遇水不灭,随倒灌的江水冲入暗渠。
&0t;走水了!
&0t;大营内响起值夜吴军的嘶吼声,却很快淹没在战马的嘶鸣中。
吴军马厩里受惊的战马挣脱缰绳,披甲战马踏碎营栅,将赶来的镶蓝旗重甲兵冲得七零八落。
李清照逆着人流走向西市,广袖中滑落的铜钱精准嵌入石板缝隙——每枚&0t;永历通宝&0t;都指向一处暗火点。
当第七枚铜钱卡进吴军粮仓门轴时,仓顶突然坍塌,霉变的&0t;赈灾粮&0t;倾泻而出,遇风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