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当年征讨东吴的血路。
他忽然想起泰始十年,羊祜在襄阳送来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灭吴必用奇计”
,而杨骏却在朝堂说“羊祜屯田是养寇自重”
。
“够了!”
杨皇后猛地起身,九鸾钗划过案几,在《起居注》上留下五道血痕,“侍中久掌机密,难道不知‘立嫡以长’乃太祖武皇帝遗训?”
她望向司马炎,眼尾的金粉在火光中明灭,“陛下可还记得,景元四年,是谁在司马昭大将军灵前力保衷儿?”
殿内的铜漏突然出“滴答”
声响,司马炎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郗自信腰间的鱼符上——那是咸宁元年亲赐的“侍中”
官凭,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
“羊琇,”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明日随朕去华林园,看看太子的‘治国之才’。”
退出殿外时,郗自信的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太极殿的铜门在身后闭合,门缝中漏出杨皇后的低语:“陛下,羊琇与齐王穿一条裤子,怕是要学王莽——”
宫道上,杏花随风飘落,郗自信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时,只见齐王司马攸的幕僚气喘吁吁赶来,袖中露出半片染血的竹简:“侍中大人,齐王被杨骏弹劾‘私藏甲胄’,昨夜已被收押!”
郗自信望着竹简上的血字,忽然想起史书中“司马攸被诬,愤怨疾而亡”
的记载。
他摸了摸怀中那个江统上奏的《徙戎论》残稿,上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的批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是夜,华林园的灯火映着司马衷的痴笑。
郗自信站在九曲桥边,看着这位未来的皇帝追着流萤乱跑,冠冕歪坠,玉带拖地。
司马炎的身影在假山后若隐若现,手中握着的,正是他白天呈递的《东宫日录》。
“父皇快看!”
司马衷突然指着池中的月影,“月亮掉水里了,快派人捞上来!”
郗自信看见司马炎的背影猛地一颤,手中的《日录》被捏得皱巴巴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假山后,杨皇后的金步摇闪过,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
“陛下,”
他踏前半步,靴底碾碎落在青砖上的杏花,“太子之愚,天下共知。
若传位与他,恐成‘何不食肉糜’之笑柄,更遑论治理天下?”
司马炎转身时,郗自信看见他眼中竟有泪光:“羊琇,你可知朕为何一直重用杨骏?”
他的声音低沉如暮鼓,“八王拥兵,门阀林立,朕需要杨氏来制衡宗室。”
郗自信忽然想起史书中“八王之乱”
的惨状,想起永嘉年间的胡人铁骑,想起中原陆沉的血火。
他忽然跪下,额头触地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陛下,制衡之术,需用贤能。
齐王攸在青州,增户十万,牛羊遍野,此等贤王,才是制衡之道!”
司马炎的手指划过《日录》上的“何不食肉糜”
,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贤王?朕每次看见攸弟,就想起父皇临终前的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