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废园荒犁(2 / 2)

被一同派往广州看押自己的官员,此刻似乎正在病榻上咳血,已无法成行。

良久,一道带着冰雪凉意的声音响起,“相王,沈公离世。”

听到是自己随从的声音在庙外响起,郗自信掀起破帘,看见随从捧着染血的文书,“沈邵病卒,索虏寇瓜步”

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远处传来难民的哭喊,与当年北伐时的号角声重叠,让他想起相府演武场的校旗,如今只剩褪色的边角在记忆里飘扬。

文书的封蜡上,江夏王义恭的私印已裂成两半,恰似这摇摇欲坠的宋室江山。

黎明踏雪归程,郗自信又一次望见安成郡城楼上的“宋”

字旗。

旗角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内里缝补的素布,与他囚衣上的补丁何其相似。

与他归来的行程相反,几个老农正用独轮车推着谷物,车辙在雪地上留下深痕,像极了他设计的代田法沟垄。

老农们看见他时突然止步,其中一人解下腰间的青铜犁铧——那是相府当年赏赐的农耕徽章,如今却成了谋反的物证。

“相王保重。”

老农们突然跪地,独轮车上的谷物簌簌滚落。

郗自信望着雪中的谷粒,想起《诗经?大田》中“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

的句子,泪水突然决堤。

这些曾受益于曲辕犁的农人,此刻却因他的名号而陷入险境。

狱吏的皮鞭抽在背上,疼痛让他想起胡诞世的供词里,那句“为相王鸣不平”

的呐喊,如今竟成了刺向他的利刃,他现在只想成为小透明,在暗中为这个王朝多积蓄一分力量。

行至黄昏,队伍在山坳歇脚。

郗自信蹲在溪边洗手,看见水中倒映的天空里,有大雁正排成“人”

字南飞。

这景象又让他想起当初在相府绘制的运河图,那些规划中的河道,如今都化作了难民脚下的泥泞。

看着随从递来的水囊里漂着的草梗,他突然明悟,胡诞世的谋反,不过是这乱世中,一粒被改革犁铧翻起的尘埃,而他自己,终究是那粒被权力碾磨的谷糠。

雪夜宿于废驿,郗自信在墙缝里现半截竹简。

上面刻着“放之边表,庶有防绝”

的字样,笔画间透着江夏王义恭的圆滑。

他想起刘义恭在相府宴会上,曾指着一盘甘蔗说“此乃贡品中最甜者”

,如今却在奏议里写下“罪不容戮”

的狠戾。

竹简的背面,有人用指甲刻了个模糊的犁形图案,恰如他未竟的改革梦,在历史的墙缝里,留下一道浅浅的刻痕。

远处传来胡笳声,调子苍凉而悠远。

郗自信裹紧囚衣,听见狱吏们在隔壁议论:“沈公亡故,索虏都打到瓜步了,还徙什么广州,幸好只出行了一日就回程。”

寒风穿过破窗,吹得烛火明明灭灭,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恰似圣令中那道关于农桑与谋反的模糊描述。

而他,似乎终究也丈量不出,安成废园荒犁里,埋藏了多少未说出口的改革宏愿。

最新小说: 凡女修仙:我在修仙界刷熟练度 抗战之我是一个工业人 王朝的腐朽 快穿一章虐渣,纯爽 钢铁先驱 乖,再让我亲一口 龙族:理综挂科后我被迫屠龙了 燕山血旗:开局千户所暴杀天下 混在民国当警长,军阀列强都怕我 万兽之国(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