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三十二年二月二十一日,建康城的凌晨还浸在墨色里。
巡夜的梆子敲过三更,含章殿的烛火却还亮着,像颗孤独的星,悬在宫城的轮廓里。
宋文帝刘义隆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一卷奏折,是徐湛之刚刚送来的,里面附了份密报——太子刘劭与始兴王刘濬(简体为刘浚)私藏巫蛊木人,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还用铁钉贯穿心口。
“畜生!”
刘义隆猛地将奏折摔在案上,玉镇纸“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想他刘义隆近些年来只顾着提防辛弃疾了,却没想到身边最亲近之人竟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近几日现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桌案上摊着草拟的“废太子诏”
,墨迹未干,“刘劭巫蛊厌魅,意图弑父,着废为庶人,流放新安郡”
的字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身边的袁齐妫皇后吓得脸色白,连忙捡起镇纸,轻声劝:“陛下息怒,劭儿断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想必其中另有隐情,此事需从长计议,万一传出去,恐生祸端。”
刘义隆揉了揉胀的太阳穴。
他想起刘劭刚出生时的模样,粉雕玉琢,他还抱着这个嫡长子,对左右说“此儿类我”
。
可如今,这个儿子却想用巫蛊之术害他,甚至连弟弟刘濬都跟着掺和。
这些年,他为了稳固刘劭的太子之位,不惜打压其他皇子,可到头来,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回报。
“传江湛、徐湛之即刻入宫!”
刘义隆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决绝,“废太子之事,不能再拖了。”
袁皇后刚要起身再劝,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甲叶碰撞的脆响。
“陛下!
不好了!
东宫的兵闯进来了!”
侍卫长的吼声刚落,殿门就被“轰隆”
一声撞开。
一群身着明光铠的士兵冲了进来,为的是太子翊军校尉张之,手里握着柄染血的环刀,刀刃上的血珠滴在金砖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陛下!
太子有令,请您即刻移驾东宫!”
张之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没有丝毫敬畏。
刘义隆猛地站起身,指着张之,气得浑身抖:“朕待太子不薄,他竟敢谋逆?!
张之,你是朕的宿卫,竟敢助纣为虐!”
“陛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张之挥刀上前,士兵们纷纷围拢过来。
袁皇后扑上去想阻拦,却被一名士兵推倒在地,髻散了,珠钗滚了一地。
刘义隆慌乱中抓起案上的玉镇纸,朝着张之砸去。
镇纸擦过张之的肩甲,落在地上摔成两半。
“逆贼!
朕就是死,也不会跟你们走!”
他想起檀道济临死前喊的“自毁长城”
,如今才明白,真正毁了大宋的,不是外敌,而是自家人的刀。
张之冷笑一声,纵身跃起,刀光如闪电般劈下。
刘义隆下意识地抬手去挡,五指被齐腕斩断,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案上的“废太子诏”
上,将“刘劭”
二字染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