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的三月晨光,总带着几分刚褪去凛冽的温柔,忽而变得温暖而热切。
城外的校场上,新归附的流民、老弱病残与抗金义士正列队整编,粗布短褂与残破铠甲混在一起,却在每个人的眼神中现了光。
那一道道明亮得像淬了火的目光照亮了彼此——他们中有的是从金军“签军”
里逃出来的汉人,有的是河北溃散义军的残部,还有的是被金军屠村后仅剩的孤老幼弱,此刻都攥着手里分的兵器,等着辛弃疾的号令。
辛弃疾穿着玄色皮甲,甲叶边缘沾着打湿的麦叶碎末,显然是刚从城西的屯田区察看后才过来的这里。
他走到校场中央,目光扫过队列:前排的青壮大多握着新缴获的环刀,刀刃还泛着冷光;后排的老弱的武器则是五花八门,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握着削尖的木棍,却也站得笔直。
“贾统帅,后方的粮草统计得如何?”
辛弃疾转头问向从大本营接到信息后匆匆赶来的贾瑞。
贾瑞抱着账册,指尖在“新收流民等五万、粮库储粮四十万石”
的字样上划过,声音带着沉稳。
“元帅放心,济南、济州、平陵等地的粮库都已清点完毕,新开垦的五千亩麦田长势正好,光算这些新开垦的秋粮下来,就足够又能支撑十万军民一年消耗的。”
“只是淮泗与海州那边还在金人控制之下,淮泗、海州如果想要断济州的粮道,得派专人守着,以防金军偷袭。”
辛弃疾点头,目光转向王世隆:“王统制,后方城池的防守就交给你和诸军统制贾瑞还有赵六将军了。
济南是根本,历城需加固城防,平阴、长清的防线,济州需要多派斥候巡查,一旦有金军动静,立刻传信。”
王世隆抱拳应诺,玄色战袍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他想起耿京灵前的誓言,如今义军壮大,更容不得半分差错。
“元帅放心,俺已经用元帅教的方法让弟兄们在济南城外挖了三道壕沟,历城的瓮城也加了拒马,定不让金军在咱们的城池这里有任何可趁之机!”
赵六这时领着几个契丹兵过来,他们是之前归降的契丹营士兵,此刻穿着义军的粗布短褂,手里提着昨夜用坏刚修好的巡逻灯笼。
“元帅,契丹营的弟兄也都愿跟着咱们巡逻啦!
俺们商量了一下,分五班轮值,从济州到济南府的各处官道,再每座城池延伸五十里开外,每十里设一个暗哨,保证咱们的粮道安全!”
赵六的声音带着激动,他怀里揣着块缝着“赵”
字的青布,那是他妻子的遗物,如今成了他抗金的执念。
辛弃疾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校场东侧的骑兵队——李铁枪正光着膀子,教新编入骑兵营的骑兵练“凿穿阵”
。
战马的嘶鸣混着铁枪碰撞的脆响,李铁枪的古铜色皮肤上汗如雨下,却仍对着骑兵们吼:“都给俺记住!
骑兵冲阵要快、准、狠,要像楔子一样扎进金军阵里才能有凿穿整个阵列的机会!”
“李统制,骑兵的战马够不够?”
辛弃疾走过去,看着那些新缴获的战马,马鬃被梳得整齐,马蹄裹着薄布。
李铁枪直起身,抹了把汗,铁枪往地上一顿:“元帅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