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平原的雾气像是浸了墨的纱,把天地间裹得一片昏沉。
契丹义军残部的马蹄声在脚下土地上敲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移剌窝斡骑着一匹肋条分明的瘦马,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长矛,矛尖上干涸的血渍在雾中泛着暗褐。
他身后的八千残兵,有三分之一士卒的战马已丢失在逃跑的路上,此刻只能徒步前行,甚至还有靴子也跑掉的,只能赤着脚,残破的脚掌踩在碎石、弃甲等杂物上,留下一串串带血的印子。
“大汗!
金军又近了!”
副将移剌扎八策马追上,声音颤,他的右臂用破布缠着,血渍已经渗透了三层布。
“已经派出去五拨斥候了,目前只回来了两拨,都说没见到辛元帅的人!
再这么跑,弟兄们怕是要撑不住了!”
移剌窝斡勒住马,回头望去——雾色深处,黑色的金军甲胄像浮动的鬼影,马蹄扬起的尘土似乎已经要漫到了眼前。
他咬着牙,刚要下令“弃伤残,保精锐”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汗!
有一拨斥候回来了!”
一个契丹斥候从雾中冲出来,马鬃上还挂着雾气结成的水珠,脸上满是尘土与泪痕,他翻身下马时膝盖重重磕在地上,连滚带爬扑到移剌窝斡面前。
“大汗!
找到了!
辛元帅的人找到了!
在河间以南的小路旁,是辛元帅麾下的将军李林带队,带了五百个义军!”
“李林?”
移剌窝斡眼睛骤然亮了,他早年在河北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此人是南宋水师名将李宝的从弟,这两年一直跟着辛弃疾南征北战,从济州打到山东,是义军里出了名的稳当人。
“他怎么说?辛元帅呢?”
斥候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铜制兵符,上面“天平节度使”
的刻痕虽浅,却显然是辛弃疾的义军印记。
“李将军说,辛元帅亲率三万主力,半个时辰内必到河间平原!
让咱们往平原中部撤,他会埋下陷阱打退金军,大汗,咱们抓紧与他们汇合吧!”
移剌窝斡接过兵符,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铜面,指腹蹭过刻痕时,突然想起一个月前与辛弃疾的斥候互换情报时的场景——当时他还傲气的说着“契丹骑兵不输汉人”
,如今却只能靠他的义军救命。
他深吸一口气,高举兵符对着残部喊:“弟兄们!
辛元帅的援军半个时辰就到!
众将士跟朕往前冲,往平原中部撤!
撑过这阵,咱们就能活下来啦!”
残兵们爆出一阵微弱的欢呼,有人甚至撕下衣襟裹住脚掌,拖着疲惫的身子转向平原深处。
所有人都爆出了惊人的求生意志,这一瞬间,度竟然比之前快了三分。
移剌扎八跟在后面,偷偷抹了把眼泪——他原以为今日必死,没想到竟还有转机。
与此同时,金军前锋阵中,徒单克宁正勒马立在一处高坡上,观察着前方的阵势。
他穿着亮银色的山文甲,甲叶边缘錾着女真传统的云纹,阳光刚刺破晨雾,照在甲叶上泛着冷光。
他手里握着镶金柄的马刀,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