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平原的夜色,裹着战后的微凉,落在契丹残营的篝火上。
不足五千人的队伍挤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有的士兵抱着马刀蜷缩在草堆上,有的则围着篝火啃着干硬的麦饼,火星偶尔溅到破旧的皮甲上,留下了点点斑驳。
帐篷内,移剌窝斡坐在一块青石上,手里摩挲着一条磨得亮的鎏金腰带——那是他在临潢府称帝时,契丹贵族献上的宝物,如今腰带扣上的“大汗”
二字,在火光下依旧清晰,却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大汗!”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魁梧壮汉带着一股寒气冲进来,他是移剌窝斡的亲卫统领,脸上还留着昨日厮杀的血疤,声音带着激动。
“咱们凭什么要归降汉人?辛元帅虽然是救了咱们,可咱们还是契丹的军队!
不如明天找他借些粮草,咱们往西走,去云中郡,那里还有咱们契丹人的旧部,您还能继续当咱们的大汗!”
帐内的几个契丹将领也纷纷附和,萧敌鲁(辽国名将萧挞凛的五世孙)是军中老臣,此刻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移剌窝斡的反应。
移剌窝斡抬眼,看着眼前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同时却也多了几分沉重。
“你真的以为我不想继续给你们当这个大汗吗!”
移剌窝斡的声音低沉,指尖划过手中腰带扣上的纹路。
“去年在临潢府,朕登基的时候,你举着狼头旗喊‘大汗万岁’的场景,朕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呢?”
他摊开手,露出掌心的老茧和冻疮:“好好看看外面,咱们只剩四千七百来个弟兄,战马已不足千匹,粮草只够撑三天的!”
“今天若不是辛元帅的义军伏击了金军,咱们早就都成了仆散忠义的刀下鬼啦。
再者说,借粮草?辛元帅凭什么相信咱们?凭什么给咱们!
就算真的借到了,往西走,不说咱们这些人怎么穿过大别山,光云中郡就有至少五万金军把守,你说,咱们这点人,够不够那些金兵塞牙缝的?”
魁梧的汉子越听越懵,最后彻底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不出任何声音,移剌窝斡看着他的窘境,抬手示意打断他说话。
“你再想想,咱们抗金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当大汗,还是为了契丹百姓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金军占了咱们的辽故地,杀了咱们多少族人?这一个月来的逃命时刻,咱们也顺路了解了辛元帅的义军信息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