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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阿妈看见了康敏眼中瞬间划过的一丝光彩——
那是她对熟悉的精致食物本能的渴望。
妇人小声用当地话解释了这是新来的云南马帮教她做的“过桥”米线。
老阿妈又颤巍巍地从厨房里端了一碗同样的,小心地避开火塘溅出的火星,
向康敏走来。
康敏心头猛地一跳。酸菜洋芋汤和那扎喉的荞麦粑粑在此刻简直如同折磨。
那碗汤色清亮、米线纤细、辅料精致的米线,就像地狱里的一线光。
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前所未有的柔和声音吩咐段乔:
“去,给萧大哥也端一碗……他…他或许还没尝过这等滋味。”
她的心悄然攥紧,仿佛投入水中的石子,屏息等待那期待的涟漪。
段乔刚端着热腾腾的碗靠近火塘。
萧峰的目光恰恰扫过那碗香气扑鼻的米线,
随即又看到附近一个彝族老阿公佝偻着腰,清瘦得像风干树枝。
老人浑浊的眼睛正带着一丝渴望望着那碗对他来说过于精细的食物。
萧峰的动作没有半分迟滞。“多谢!”他对段乔咧开嘴一笑,
大手却毫不犹豫地伸过来,稳稳接过滚烫的粗陶碗。
随即,就在康敏刚刚涌起的隐秘期待甚至化作眼底一丝希冀之光时,
萧峰已站起身,两步便跨到那老阿公身旁。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岩般屈下,将那碗热气腾腾、
凝结了她片刻柔软心意的米线,如同递一碗清水那样平和地送到干枯颤抖的老者手上。
火焰在他古铜色的侧脸上刻下深刻跳动的光影,
那神情是坦然的关照,不含半点杂质。
“老人家,趁热!”他的声音洪亮依旧。
康敏眼中的那点光亮,像被骤然投入万丈深渊的萤火,
瞬间熄灭得无影无踪。她看着那老阿公受宠若惊地吸溜着洁白的米线,
香气丝丝缕缕飘过来,却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穿透她的心肺深处。
她面前那碗浑浊的酸菜洋芋汤映出自己此刻的倒影:
精心描画的黛眉粉腮,在肮脏跳动的火塘光影里,蒙着一层擦不掉的灰暗。
连鬓角一缕散落的发丝,都垂死般恹恹地粘在汗湿的颊边。
疲惫与千里奔波的尘埃已经沁入骨髓,再精致的脂粉也掩盖不了那份从里透出的灰败。
她艰难地低下头,用一柄小匙在酸得刺心的汤水里搅动,
指尖微微颤抖——爱而不得的绝望,如同这土灶里燃烧的湿柴,
非但不能取暖,反倒熏得肺腑剧痛,熏得眼前一片酸涩模糊。
这苦涩比那碗中的苦荞酒,更浓烈千百倍。
雨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从苍穹倾倒而下。
深夜的驿栈里,只有火塘的光是唯一的暖源,
挣扎着抵抗门外无边的湿寒。
跳跃的光焰将人影拉扯变形,投射在乌黑油腻的木板墙上。
旅人都睡在铺着薄席的竹楼通铺上,鼾声起伏。
萧峰却盘腿坐在火塘边最亮的那块光影里,闭着双目,
像一尊入定的磐石。脚边放着一个空了的土陶汤盆,
里面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