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在沈时雨准备踩下油门前,陆绪风扒在车窗边,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夜里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太着急。到了医院,不管多晚,记得给我发个消息报个平安。”
“好,我知道。你快回去睡吧,外面冷。”沈时雨应了一声,对他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缓缓驶出了别墅院门。
陆绪风站在原地,直到姐姐的车尾灯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才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臂,转身回到了依旧寂静的别墅中。
深夜的道路空旷了许多,但沈时雨的心却丝毫不敢放松。她专注地驾驶着车辆,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掠过,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交替浮现出晴晴那张苍白却带着倔强笑容的小脸,以及张玲玲在电话里绝望哭泣的声音。她不由得踩重了些油门,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抵达棉城市中心医院时,已是凌晨两点多。夜晚的医院,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却更添一种冰冷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走廊里灯光惨白,只有值班护士站的灯还亮着,偶尔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或神色疲惫的家属悄无声息地走过。
沈时雨按照张玲玲之前模糊提到的信息,找到了儿科住院区晴晴的病房。她轻轻推开房门,心里却是一沉,病房里空荡荡的,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属于晴晴的那些零星的小玩具和图画书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冰冷的医疗设备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情况的紧急。
她立刻拿出手机,再次拨通张玲玲的电话。响了好几声,电话才被接起,背景音是空旷的回音和一些模糊的仪器声响。问清了位置,沈时雨快步穿过安静的走廊,向着手术室的方向跑去。
在手术室门口那片被冰冷白光笼罩的等候区,沈时雨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墙角椅子旁的张玲玲。
此刻的她,像一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失去了所有庇护的雏鸟,蹲在地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和恐惧,却无法掩盖。
沈时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泛起尖锐的酸疼。她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拍了拍张玲玲不住颤抖的后背,低声唤道:“玲玲姐……”
感受到触碰,张玲玲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眼睛又红又肿。
看到是沈时雨,她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她猛地抓住沈时雨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嘶哑而破碎:“小鱼儿啊……我该怎么办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她靠在沈时雨的肩膀上,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依靠的支点,开始语无伦次地忏悔:“医生之前就提醒过我了……说晴晴的情况,最好……最好是能提前做那个手术……风险会小一些……可是……可是我害怕啊……我看了好多资料,听说那个手术有后遗症……有风险……我害怕晴晴下不了手术台……我害怕她以后……都是我!都是因为我胆小!因为我犹豫!如果……如果我早听医生的话,说不定……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突然恶化,要紧急手术了……都怪我……是我害了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