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筏子在水上晃荡,慢得叫人心里起急。黑水汤子打着旋儿,悄没声儿地往前流,也看不出个深浅。言今蹲在筏子当间儿,左手死死把着那糟朽的木头边儿,右手耷拉着,一动不敢动。那肩膀头子肿得发亮,一阵阵胀痛顺着胳膊往下走,连带着半拉身子都木了。
辛言站在筏子头里,瘦条条的身影对着前头那黑窟窿似的洞口。水汽把她额前的头发打湿了,一绺一绺贴在煞白的脑门儿上。她不言声,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像是要把那黑暗钻出两个洞来。
四下里静得出奇,只有水擦着筏子边的唰唰声,还有自个儿胸口里那扑腾扑腾的心跳。言今觉着,他们俩就像俩蚂蚁,趴在一片树叶上,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河里漂着,是死是活,全看这水流把他们带到哪儿去。
他脑子里不由得又闪过那白廊子的样儿,还有那片啥也没有的“空”。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景象,还在心里头翻搅。他甩甩头,想把它们赶开,却瞥见自个儿右胳膊上那些蓝汪汪的道子,在黑地里竟自个儿发出些微光来,一明一暗,跟着那地底下来的、闷雷似的扑腾声应和着。他赶紧把袖子往下抻了抻,心里头发沉。
“快到了。”前头辛言忽然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惊得言今一激灵。
筏子头轻轻撞上了啥东西,微微一震。是岸。黑乎乎的泥地,比那边还潮乎。辛言先一步跳了下去,站稳了,回身伸手来扶言今。
言今借着她的劲儿,挪下筏子,脚踩在软趴趴的泥地上,差点没站稳。他抬眼打量这地方,也是个隧洞,比那边更窄些,顶上滴滴答答往下漏水,空气里那股子霉烂味儿混着一种说不清的、像是铁器生锈又带了点腥气的怪味。
辛言没急着走,蹲下身,用手指头抹了抹地上的泥,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伸出舌尖极快地碰了一下。
“有活物。”她站起身,语气肯定,“不是耗子。”
言今心里一紧。这鬼地方,除了他们俩,还有别的活物?是跟窝棚那人一样的幸存者?还是……别的啥东西?他不由得握紧了左手里的剑鞘把子。
俩人顺着隧洞往里走,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约莫一袋烟的工夫,前头隐隐约约传来响动。不是水声,也不是那地底的扑腾,是……一种悉悉索索的,像是好多人压着嗓子说话,又像是啥东西在石头上轻轻刮擦的动静。
辛言打了个手势,让言今放轻脚步。她自个儿贴着洞壁,猫着腰,悄没声儿地往前摸。言今跟在后头,大气不敢出,右肩膀的疼都忘了。
拐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