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把雨丝里的潮气都冲散了些。三个时辰后,岐大夫再次尝药,终于点头:\"行了,不麻了。\"他把药汤倒进粗瓷碗,棕褐色的汤汁泛着油光,吹凉了些,用小勺一点点往虎子嘴里喂。
刚喂两勺,虎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清水带着白沫子喷了出来,溅在岐大夫的白褂子上。女人\"哎呀\"一声,脸都白了。岐大夫却松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衣襟:\"好!吐得好!\"
\"这还叫好?\"男人噌地站起来。
\"《伤寒论》里说白通汤证'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这是痰饮被阳气逼着往外走呢。\"岐大夫又舀了一勺药,\"你看这吐出的水,清冷得很,正是内里的寒痰。吐出来,阳气才能往上走。\"
这次喂药顺利多了,虎子虽没睁眼,却能小口吞咽。一碗药喂完,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西斜的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在药柜上投下道金辉。岐大夫让男人守着煤炉再煎一剂,自己取来艾条,在虎子的肚脐和关元穴上悬灸。
艾绒燃烧的青烟盘旋而上,带着苦香。岐大夫的手指稳定地捏着艾条,距离皮肤寸许,直到那片皮肤泛起红晕。\"神阙是生命根蒂,关元是元气所在,灸这两处能助附子之力,更快把阳气提起来。\"他解释道,眼角的皱纹在烟霭里忽明忽暗。
寅时左右,第二剂药煎好了。虎子娘接过药碗时,突然\"咦\"了一声——孩子的手脚好像不那么冰了,鼻尖甚至冒出点细汗。她刚要说话,虎子忽然咂了咂嘴,眼皮动了动。
\"醒了?\"岐大夫凑过去,借着油灯看孩子的舌苔,原本干裂的嘴唇竟润了些,舌尖的红也淡了。他再摸脉,虽然还是弱,却比先前沉稳了些,不再是那种虚浮无根的感觉。
\"能喝点奶水不?\"岐大夫轻声问。女人急忙解开衣襟,把乳头凑到虎子嘴边,小家伙竟真的含住了,小口小口地吮起来,虽然还很虚弱,却有了生气。
天快亮时,岐大夫换了方子:\"四逆汤加茯苓、砂仁。附子减到四十克,再煮两个时辰。\"他写方子时,晨光正一点点漫进诊室,照在泛黄的《吴佩衡医案》上,书页里夹着的干枯葱白标本,在光线下能看清细密的纹理。
\"这四逆汤又是啥道理?\"虎子爹终于敢问了。
\"白通汤是通阳破阴,现在阳气有了回转,该用四逆汤温里散寒。\"岐大夫指着方子,\"附子、干姜、甘草,这三味是《伤寒论》里的救逆重剂。加茯苓,是因为《温热论》说'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让湿气从小便走;加砂仁,能醒脾,《本草纲目》说它'补肺醒脾,养胃益肾',孩子脾胃虚,得帮他运化。\"
第二日晌午,虎子彻底退了烧,嘴唇变得红润,虽然还没力气说话,却能对着娘笑了。岐大夫诊脉后,在方子里加了黄芪:\"加二十四克黄芪,《脾胃论》说'黄芪甘温纯阳,补三焦元气',现在该帮他补补气了。\"
第三日,虎子能下地走路了,缠着娘要吃蒸蛋羹。岐大夫最后一次来诊,见孩子舌苔已变得薄白,脉象平和,点头道:\"好了,再吃三剂巩固,以后注意别吃生冷。\"他看着院子里玩耍的虎子,对孩子爹娘说,\"这病看着是麻疹,其实考验的是辨阴阳的本事。多少人见热就清热,却不知《黄帝内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