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百姓“数十年无水患之虞”(《河防志》卷十二)。这些举措虽耗资巨大,却实实在在惠及民生,为江南经济发展提供了保障。
政务之余,乾隆帝的“风雅”无处不在。他酷爱书法,每到一处必题诗留字,南京燕子矶、苏州狮子林、杭州西湖均留下其墨迹,虽“笔力不及圣祖(康熙),然数量远超历代帝王”(《佩文斋书画谱》)。他还广纳江南文人,命纪昀、沈德潜等编纂《南巡盛典》,收录诗文、书画、方志,试图将南巡打造成“文化盛事”。在苏州,他召见沈德潜等诗坛领袖,论诗品文,“赐宴狮子林,命和御制诗”,刻意营造“满汉一家、文治昌明”的氛围。
江南盐商是南巡的最大“赞助商”,也是最大受益者。以扬州盐商为首的商人集团,每次南巡均“捐银百万两以上”,承办行宫、彩棚、游船等事宜。作为回报,乾隆帝特许他们“加引(增加食盐销售额度)、免税”,并赏赐“顶戴花翎”,使盐商们“富可敌国,势倾一方”。扬州盐商江春“以布衣上交天子”,曾一次捐银二百万两,获赐“奉宸苑卿”官衔,其府邸“仿大内规制,园亭之盛,甲于江南”(《扬州画舫录》卷四)。
普通百姓对南巡则感情复杂的多。一方面,帝王出巡带来短暂的“商机”,小贩可售卖食品、杂货,工匠可承接修缮工程,“每处巡幸前后,市面繁华十倍于常”;另一方面,繁重的徭役与摊派让百姓不堪重负。据《苏州府志》记载,为迎接南巡,苏州府“每亩加征银三钱,民有卖儿鬻女以应者”,而官员“借办差为名,勒索财物,民怨沸腾”。这种矛盾在第四次南巡时爆发,江苏如皋县百姓因不堪劳役,“聚众毁彩棚,殴差役”,最终被武力镇压,为首者处斩。
江南士人则在“抗拒”与“迎合”间摇摆。部分遗民后代仍坚守反清立场,如全祖望等人“闻南巡则闭门不出,以书为伴”;但更多士人选择妥协,通过献诗、献画获得功名。沈德潜因“诗才敏捷,善颂圣德”,从江南布衣被擢升为礼部侍郎,成为乾隆帝“文治”的点缀。这种“恩威并施”的策略,使江南士人的反清情绪逐渐消解,至乾隆末年,“明遗民思想几成绝响”(《清代学术概论》)。
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七十高龄的乾隆帝完成第六次南巡。此时的他已显老态,却仍坚持“登虎丘,泛西湖”,试图重现早年盛况。但这次南巡已难掩帝国的疲态:国库因连年征战与巡幸而空虚,“户部存银较三十年前减三分之二”;地方官员贪污成风,“办差款项十耗其五”;江南百姓“见龙旗而怨声载道”,与首次南巡时的“夹道欢呼”判若两人。
六次南巡的总耗资,据《清史稿·食货志》记载高达白银两千余万两,若加上地方官员的私征滥派,实际花费远超此数。这笔巨额开支,直接导致乾隆后期财政危机,“乾隆盛世”已经不复存在。军机大臣阿桂曾劝谏:“南巡劳民伤财,恐非盛世所宜,愿皇上以民生为念,暂停巡幸。”乾隆帝虽未斥责,却在谕旨中辩解:“朕南巡为安民生,非为一己之乐,阿桂所奏过矣。”(《清高宗实录》卷一千二百七)
乾隆南巡还造成了官场风气的败坏。为迎合帝王,地方官竞相奢靡,“以办差为能事,以献媚为捷径”,政务逐渐废弛。两江总督高晋在奏折中承认:“近年官员皆以南巡为头等大事,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