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显眼的刺青。
他身后跟着两个少年,一个哈欠连天,另一个正用指甲抠着牙垢——来人这是同村的张守海,绰号“张麻子”,虽没满脸麻点,却因年轻时跟人斗殴,左眉骨下留着道月牙形疤痕,被弄的一脸斑斑点点的血,就被好事的喊成了张麻子。当时输赢已经不重要了,这个称号让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本名反过来没被怎么提起了。
张麻子斜睨着眼,扫了一圈众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哟,这不是树根嘛,跟大海在这儿玩啥呢?换米呐?大海兄弟,这蟹子看起来不错啊。”
“张守海随口吐掉牙签,皮鞋底子直接踩到了大海的篓子上,大声嚷嚷道:“大海啊,你昨天都没来玩,啥时候改行当渔夫了?昨儿我还见你在海边晃荡呢。”他身后的少年李狗剩立刻接话:“就是,海哥,东头刘老五家刚开了桌,三缺一,正好带你回本儿去!”另一个少年钱多多跟着搓手:“海哥手气好,上次还赢了我半袋花生呢。”
王大海站起身,竹篓被他从张麻子脚下直接抢了过来,轻轻的放在身后。这一下弄的张麻子直接踉跄了一下,惊疑不定的看了眼王大海,却发现王大海眼神亮得惊人,不卑不亢的说道:“守海哥,我家缺粮,昨晚捞点海货换口吃的。”
张守海听着他的口气眯起了眼,再次打量起了王大海,以前那个懦弱胆小的王大海一天不见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他的眼神锐利,不躲不闪,甚至让他有点发毛,他躲过了大海的眼神,嗤笑一声:“换口吃的?”
只见他靠近王大海身边,拍了拍王大海肩膀,发现这肩膀竟然孔武有力起来,心里更是惊讶万分,眼神咕噜噜的一转,淡淡说道,“我可听说了,你昨儿在供销社买了手电筒和潜水镜,花了不少钱吧?钱从哪里来?不会是又偷了家里的东西当了吧?”
周围的议论声低了下去。王树根媳妇拽了拽丈夫的袖子,王树根皱着眉没吭声——村里人都知道,王大海以前赌红了眼时,连媳妇的陪嫁木箱都拿去当了。
“那是我前天海货换的,我不赌了。也不会再当家里的东西。”王大海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石板上,“这蟹子我要换盐和粮,家里等着下锅呢。”
张守海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盯着王大海,小小的眼睛闪过一丝狠辣,王大海可是典型的肥羊,没钱可以偷,可以抢,然后上供给他——但是眼前这人没了往日的酒气,下巴刮得发青,眼神里有种他从未见过的狠劲,像海边被潮水打磨的礁石。
“少来这套!”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谁不知道你以前欠了刘癞子五块钱?是谁帮你还的?现在装正经?信不信我喊人来堵你?!”随后他靠着王大海更近了一些,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忘了上个月偷摸进祠堂供桌底下摸走的一块钱了?那可是给妈祖娘娘的香油钱!不怕我告诉乡亲们?”
王大海突然笑了,他记得很清楚,他也知道前世自己没这个胆子去偷妈祖娘娘的钱,他轻轻推开了张麻子,他知道他又想用腌臜手段逼他去赌博了,他嘴角斜挑着,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大声说道:“张守海,那五块钱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早就连本带利还给你了,现在还说这个?是想让我告诉警察你放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