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就在气氛僵持到极点时,乔兮月缓步而出。
她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只是让赵掌柜取来一本厚厚的、已经翻得有些卷边的《锦绣坊商规》,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宣读。
“第三条第七款,凡入锦绣坊者,无论官民,皆为商客,不得依仗权势,扰乱经营。违者,依情节轻重,罚银十两至百两。”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名东宫亲卫。
“第十二条第一款,锦绣坊护卫,当以礼待客,不得与客争执,言语冲撞。违者,扣除当月工钱,罚扫大街三日。”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名锦绣坊护卫身上。
判罚干净利落,不偏不倚。
那名天子亲军的百夫长,涨红着脸缴纳了罚银。
而那名护卫队员,亦是心服口服地领了罚,拿起扫帚,二话不说便去清扫街道。
周景琰看着那本比县衙法典还要详尽的商规,看着那两个身份悬殊,此刻却同样遵守着同一套规则的人,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终于明白,皇姐在此地建立的,是一种全新的、深入人心的秩序。
这种秩序的力量,源于“公平”,而非“权势”。
当晚,书房内。
周景琰屏退了所有下人,亲自为黎子钊斟上一杯茶,那姿态,已没了白日的倨傲。
“姐夫既有案首之才,孤今日,有一事请教。”
他神情凝重,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一日的难题。
“此等‘民心归于一人,而非归于君’之局,该当何解?”
这是储君的试探,更是一个未来帝王的真实困惑。
黎子钊并未直接回答。
他将那杯茶,轻轻推了回去,在周景琰不解的注视下,反问了一句。
“殿下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如水,君王如舟。水不在乎舟是金制或木制,只在乎,这舟,能否载他们安稳渡过这片波涛汹涌的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