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墨,在虚空书写《黄庭经》残卷。
无数的字迹在晨雾中凝成金粉,飘落在小道士们新裁的春衫上。
安晨雪看见自己暂居的东厢房窗棂,不知被谁挂上了鲑鱼籽似的红浆果串,那是她在寒潭边随口提过的祈福饰物。
山风掠过她腰间悬挂的铜哨——从巨狼胃囊里寻回时,表面冰壳裹着十几年前海枫刻的歪斜“侠”
字。
安晨雪含住哨唇,吹出段在大排档做饭时常哼的小曲。
破碎的音符惊起鹤群,羽翼掀动的气流里,她突然闻到养父船舱的咸腥:
七岁那年不慎打翻的鱼露缸,腌透了甲板缝隙;十五岁暴雨夜捂在怀里的薄荷糖,被体温熔成琥珀色的泪;还有与海枫初遇那日,他醉醺醺手里掉出的辣椒粉,化为在地上晕开的晚霞……
掌心突然传来灼痛,安晨雪低头看见锁骨处精灵纹路在自行重组。
眼前金绿色光痕不再是道观防御阵的摹本,而是扭曲成汤勺与麦穗的图腾。
她望向山脚下翻涌的云海,恍惚看见无数城镇的轮廓在其中沉浮——那些被深蓝药剂蛀空的灵魂、被机械蚂蚁啃噬的味蕾、被工业香精混淆的四季,正等待真正的飨宴来唤醒味觉元神。
她想起来海枫那句“活下去。”
可她没打算听话。
“该走了。”
她将最后一把狼鬃灰撒向山涧,看着灰烬触水凝成白莲,整座青垣山的晨钟同时自鸣,惊落她间不知何时沾上的忍冬花瓣。
山门处,明心道长捧着刚摘的冰魄柿子追来,却在看到她背影的刹那驻足。
那个曾蜷缩在神案下抖的少女,此刻脊梁挺得比千年古松更直。
她背包侧袋插着的等离子菜刀,正将霞光切割成生鱼片般的薄刃,折射出一片片未历的江湖。
安晨雪踏下最后一级石阶的晨露,忽然听见云端传来刀俎与砧板相击的韵律。
那不是幻听,是她血脉里开始苏醒的万物之声——稻麦在铸铁锅里爆香,鲈鱼在案板上分解年轮,就连深巷的苦酒都在召唤一场味觉革命。
(第二卷:厨师是怎样练成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