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靠岸。
船体吃水极深,甲板上堆积如山的胡椒、丁香、龙脑木箱散着浓烈异香。
一个身着苏绸长衫、面容儒雅却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柳文渊(柳氏南洋商团掌舵),正与税吏低声交涉,指尖一枚赤金算盘拨动如飞。
他身后,数名肤色黝黑、缠着头巾的昆仑奴水手沉默地搬运着货箱,粗壮的铁链在他们脚踝上若隐若现…这是柳家以马六甲为根基,辐射南洋的庞大贸易网络!
陆、海、南洋!
三股以漕帮为纽带、却各具特色的庞大势力,如同三条狰狞的钢铁巨蟒,在这汴河码头上交汇、盘踞!
它们吞吐的不仅是货物,更是足以撼动帝国根基的财富与…无形的权力!
陈太初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火焰无声燃烧。
这盘棋…最重要的几枚棋子…终于要落定了!
十一月十一,枢密院白虎堂。
烛火通明,巨大的《寰宇坤舆图》铺满整面墙壁。
陈太初指尖蘸着朱砂,在东海之外那片星罗棋布的岛屿链上缓缓移动。
琉球(台湾)、澎湖、钓鱼屿…朱砂印记如同滴落的血珠。
“王爷!
琉球宣慰使染墨…携子求见!”
亲兵低声禀报。
“传!”
染墨步入堂内。
昔日开德府陈府那个机灵的小书童,如今已是封疆大吏。
一身簇新的绯色官袍衬得他身形挺拔,眉宇间沉淀着海风磨砺出的沉稳与沧桑。
他身侧,跟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眉眼清秀,眼神却带着一丝海民特有的野性与好奇,正是其长子染青。
“属下染墨…叩见王爷!”
染墨撩袍欲拜。
“免了。”
陈太初摆手,目光落在染青身上,“这是…青哥儿?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他声音难得温和。
染青有些拘谨地躬身:“染青…拜见王爷伯伯!”
他偷偷抬眼,打量着这位父亲口中如同神只般的“王爷伯伯”
,眼中满是敬畏与好奇。
陈太初示意二人落座,目光转向染墨:“琉球…安置得如何?”
“托王爷洪福!”
染墨眼中迸出光彩,“基隆港已成!
可泊千料大舰!
岛上汉民已逾五万!
稻米三熟!
硫磺矿、樟脑林…取之不尽!
水师‘镇海营’已扩至十艘大福船!
倭寇、生番…再不敢近岸百里!”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只是…王爷年前密令‘见岛即占’…属下愚钝。
琉球周遭,荒岛甚多,蛇虫肆虐,并无大用…”
“荒岛?”
陈太初嘴角勾起一丝深不可测的弧度。
他起身,走到巨幅海图前,指尖猛地戳向琉球以东那片浩瀚无垠、标注着“万顷碧波”
的深蓝海域!
“你看这里!”
他指尖划过一串细如蚊蚋的岛屿标记,“自琉球向东!
跨越重洋!
有岛链如珠!
其岛有山喷火,地涌热泉!
更有巨木参天,金沙沉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