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车厢内。
空气灼热,弥漫着上等徽墨与冰片薄荷的清凉气息。
白玉娘斜倚在一张铺着湘妃竹凉席的紫檀贵妃榻上,一身素雅的月白杭绸褙子,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玄色鲛绡纱半臂。
她已年过四旬,眼角细密的皱纹难掩昔日风情,但那双丹凤眼中沉淀的,却不再是勾栏瓦舍的媚色,而是历经沧海、执掌万金流转的锐利与沉静。
她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算盘,珠粒在精钢轴上滑动无声。
面前矮几上摊开着数卷账册与地图。
一名青衣小婢跪坐一旁,小心翼翼地打着羽扇,驱散着从车壁缝隙渗入的燥热与煤灰。
“夫人,”
车帘微掀,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汉子躬身低语,“刚过中牟。
罗少东家传话,车况甚好,今夜可抵荥阳。
另…枢密院驿传急递,言西夏细作似有异动,欲毁我粮道…请夫人加派‘漕卫’巡护。”
白玉娘眼皮未抬,指尖在算盘上轻轻一拨:“传令‘铁鳞卫’(漕帮武装押运队),每车配双哨!
弓弩上弦!
燧短铳不离身!
凡可疑者近车队百步…杀!”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森寒。
她放下算盘,端起一盏冰镇酸梅汤,目光投向车窗外那喷吐着黑烟、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钢铁长龙。
谁能想到?
当年汴河畔那个在花船上强颜欢笑、朝不保夕的“玉娘子”
,今日竟能执掌这横跨陆海、富可敌国的运输帝国?
罗五湖…那个将她从泥沼中拉起,给予她信任与舞台的漕帮枭雄…此刻正在南洋的香料群岛与风浪搏杀。
而秦王陈太初…白玉娘唇角勾起一丝复杂难明的弧度。
那个男人…给了她漕帮做梦都不敢想的“皇家特许”
金字招牌,给了她参与辽东铜矿、高丽硫磺、乃至军械转运这等泼天富贵的机会!
却始终…隔着那道无形的、名为“枢相”
的鸿沟。
她曾以为自己的风情万种能叩开那扇门,却只换来对方更深沉的疏离与公事公办的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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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白玉娘饮尽酸梅汤,冰凉的液体滑入喉管。
情爱如烟云,权势与财富…才是握在手中最实在的东西!
她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那些对着钢铁巨兽惊恐跪拜的乡民,心中涌起一股掌控命运的满足。
云南的铜,辽东的粮,高丽的硫磺…乃至此刻西征大军的命脉…皆在她白玉娘指掌之间流转!
这滋味…比什么男女情爱,都更令人沉醉!
汴梁枢密院,天工院签押房。
蒸汽机的轰鸣仿佛穿透百里,隐隐震动窗棂。
陈太初立于巨幅《大宋山川水利舆图》前,指尖蘸着朱砂,在“汴梁—潼关—秦州”
的官道上,重重画出一道粗犷的红线。
红线上,数十个象征“蒸汽牵引车补给点”
的三角标记如同獠牙。
“王爷,”
天工院大匠“鬼手鲁”
躬身呈上一卷图纸,声音带着狂热与遗憾,“此乃‘铁龙轨’(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