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十一年三月中,汴梁皇城。
持续多日的死寂与恐慌,终于被一阵虚张声势的喧嚣打破。
沉重的宫门缓缓洞开,阳光艰难地穿透依旧弥漫的硫磺烟云,照亮了御街上狼藉的瓦砾与尚未干涸的暗褐色血痕。
然而,皇城之内,却仿佛刻意忽略着城外的满目疮痍,试图营造出一种“拨乱反正”
的虚假欢腾。
紫宸殿上,虽不及往日百官朝贺的盛况,却也聚集了不少闻讯赶回、惊魂稍定的官员。
只是许多人袍服下摆还沾着逃难时的泥污,脸上惊惶未褪,强堆出的笑容显得格外僵硬。
皇城司指挥使跪在丹墀之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正向高踞龙椅的赵桓禀报:
“启禀陛下!
逆贼陈太初,已于三日前拂晓,趁大雾悄然遁出京城!
其党羽家眷,包括开德府陈氏全族、小山港数千工匠及其家小,均已乘船浮海而去!
据查,多是前往即墨、登州方向,恐最终汇于海外!”
“岳飞行营西郊,未有任何异动,亦未派兵追击。”
“赵虎将军曾率部出城追击二十里,然…未见逆贼主力,恐中调虎离山之计,加之雾锁路径,最终…只得收兵回营。”
“另…京畿周边,拱圣、龙卫等军,多有…多有军士哗变或成建制离去!
皆是…皆是曾随陈太初远航海外之老兵悍卒…据探,多往小山港、即墨港聚集,登船出海者…恐不下数万之众…”
龙椅之上,赵桓一身崭新的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旒,虽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眶深陷,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病态的、亢奋的火焰!
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白,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吞下去!
“好!
好!
好!”
听完禀报,赵桓竟一连说了三个“好”
字,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刺耳,“走了好!
滚得好!
朕就知道!
他陈太初不过是虚张声势!
终究是怕了朕的天威!
怕了朕的王师!”
他猛地站起身,冕旒玉珠剧烈晃动,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整个殿堂,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得意与宣泄:
“众卿家!
你们都看到了?!
乱臣贼子,终究是乱臣贼子!
声势再大,也不过是纸老虎!
在朕的雷霆震怒之下,还不是要灰溜溜地滚出汴梁!
滚出大宋!
这天下!
终究是朕的天下!
这江山!
终究是赵家的江山!”
他完全无视了皇城司禀报中那“数万军士出海”
、“小山港工匠尽数撤离”
等关键信息,更仿佛看不见殿外远处那依旧升腾的缕缕黑烟与隐约的哭泣声。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自己“击败”
了强大政敌的巨大狂喜与虚荣之中!
在他看来,陈太初的离开,就是他个人的伟大胜利!
“陛下圣明!”
“天佑大宋!”
“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