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元年,二月初六,紫宸殿。
晨光艰难地穿透殿宇高窗上厚重的窗纱,在冰冷如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而黯淡的光影。
殿内炉火熊熊,却驱不散那股自西城大火后便弥漫不散的焦糊气息,更压不住百官心中那沉甸甸的寒意与惊悸。
御座之上,赵桓面沉如水,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布满了血丝,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冰刃,缓缓扫过丹墀之下鸦雀无声的群臣。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扣着龙椅的蟠龙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那坚硬的金丝楠木捏碎。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唯有殿外呼啸的北风,如同冤魂的哭嚎,一阵阵撞击着紧闭的殿门。
“啪!”
一声脆响骤然打破死寂!
赵桓猛地将御案上那厚厚一叠关于西城大火的奏报狠狠摔在地上!
纸张纷飞,如同祭奠的纸钱,散落一地。
“查!
给朕彻查!”
他嘶哑的咆哮声如同受伤的困兽,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京师重地!
竟能生如此骇人听闻的火灾!
焚毁民宅千余间!
死伤…死伤无数!
更…更…”
他声音猛地一哽,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急促,“更致使朝廷命官…与忠良之后…葬身火海!
尸骨无存!
开封府是干什么吃的!
皇城司是干什么吃的!
朕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眼睁睁看着朕的京城化为焦土吗?!
啊?!”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猛地钉在跪在队列前方、浑身筛糠般的开封府尹和皇城司指挥使身上:“朕给你们…十天!
十天之内,若查不清起火缘由,抓不到纵火元凶…”
他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你们…就自己摘了乌纱,去诏狱里…好好想想吧!”
“臣…臣遵旨!
臣万死!”
开封府尹与指挥使几乎瘫软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连连叩,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他们深知,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场大火起得蹊跷,烧得彻底,所有痕迹早已化为灰烬,纵有线索,也只怕早已被人为抹去。
陛下此举,与其说是追查真凶,不如说是在宣泄雷霆之怒,更是要找几个替罪羔羊来平息朝野汹涌的物议与…他内心深处那无法言说的恐惧。
秦桧立于文臣之,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沉痛而凝重,仿佛与陛下同悲同愤。
唯有那低垂的眼帘之下,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毒液般冰冷得意的光芒,一闪而逝。
同日午后,秦相府,密室。
厚重的绒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声响。
密室之内,只点着两盏昏黄的羊角灯,将有限的光晕投射在紫檀木桌案以及围坐的几人脸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名贵沉香的氤氲,却压不住一股阴谋诡谲的冰冷气息。
秦桧端坐主位,指间缓缓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