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十一年二月初一,汴梁城。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着鳞次栉比的青瓦白墙,硫磺烟云翻滚如凝固的浊浪,将整座帝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暗黄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气、运河的湿腥,以及一种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即将断裂的死寂!
昔日喧嚣的街市,此刻行人寥寥,店铺十之七八紧闭门板,唯有漕帮汉子臂缠红巾,成群,沉默地巡弋在空荡的街巷。
他们腰间挎着短刀,眼神警惕如鹰,取代了开封府衙役的位置,维持着这座百万人口巨城最后一丝脆弱的秩序。
铅灰色的煤烟从千家万户的烟囱中升起,却无法穿透那厚重的硫磺云层,只能低低地压在屋脊之上,如同无数条垂死的黑龙,吞噬着这座煌煌帝都最后的光亮与生气。
紫宸殿,暖阁。
龙涎香浓得化不开,却压不住赵桓枯槁脸上那股病态的潮红与眼底翻涌的暴戾。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份密报,指节捏得白。
“废物!
都是废物!”
他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如同破风箱抽气,“朕的禁军!
拱卫京畿!
十数万之众!
如今何在?!
为何只有大内这点人马?!
为何城外几路禁军按兵不动?!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枢密使张叔夜一身紫袍,须皆白,垂手肃立,面色沉凝如铁:“陛下京畿四营禁军皆有回文言粮饷不足军械老旧恐难以弹压变乱需整饬后方可开拔”
他声音干涩,“至于京西河北诸路帅臣皆言路途遥远恐鞭长莫及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赵桓猛地将密报摔在地上!
枯瘦的身躯因暴怒而颤抖!
“他们是在观望!
是在等!
等朕和陈太初谁先倒下!
等这汴梁城的血流干!”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窗外那片被硫磺烟云笼罩的铅灰色天空,“岳飞呢?!
朕的岳鹏举!
到哪里了?!”
“回陛下!”
张叔夜连忙躬身,“岳帅八百里加急回奏!
已亲率背嵬军五千铁骑!
自兰州星夜兼程!
取道泾原直扑汴梁!
然陇右至汴梁两千里山高路险纵是快马加鞭也需十日!”
“十日?!”
赵桓喉咙里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枯槁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十日?!
陈太初的‘黑鹞营’就钉在工部!
他的亲卫就守在秦王府!
他的漕帮爪牙就在朕的眼皮底下耀武扬威!
十日?!
朕等得起吗?!
这汴梁城等得起吗?!”
“陛下”
秦桧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声音阴冷如毒蛇吐信,“陈逆虽猖狂!
然其党羽亦非铁板一块!
云南大理的赵虎安南的张猛皆已奉陛下密旨!
率精兵疾驰回京!
赵虎、张猛,虽然跟随陈太初征讨四方,但更是陛下一手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