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其新胜之威(虽对宋受挫,但灭辽余威尚在),强横的武力,以及西夏所处的地缘劣势(夹在金、宋之间),将李乾顺逼到了墙角。
千里之外,西夏国都兴庆府。
皇宫内,暖阁熏香也驱不散国主李乾顺心头的寒意。
金国使臣完颜娄室,这位以勇猛凶悍闻名的女真悍将,如同一个煞星,带来了金太宗完颜晟那近乎赤裸裸的威胁。
娄室身形魁梧,甲胄未除,站在殿中自带一股剽悍的压迫感,他声若洪钟,复述着金主的旨意,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殿中西夏君臣,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审视。
李乾顺面沉似水,心中却翻江倒海,屈辱与愤怒交织,最终化为深深的无奈。
他何尝不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何尝愿意被金人当枪使,去啃宋人西北的硬骨头?
宋军西军之剽悍,种家、折家、姚家等将门之难缠,他李氏几代人深有体会。
更遑论如今南朝出了个陈太初,连金人都吃了大亏!
“陛下,”
晋王察哥,李乾顺之弟,西夏军方的实权人物,满脸愤懑,压低声音道,“金人欺人太甚!
他们自己打不下南朝,却要我们去做挡箭牌!
宋人西军本就不好对付,如今又添了陈太初的虎威……此去,恐损兵折将,徒耗国力啊!”
濮王仁忠,老成持重,忧心忡忡地补充:“金人虎狼之心,昭然若揭。
今日迫我攻宋,他日若我力疲,焉知不会反手吞我?然……金国势大,铁骑纵横,若违逆其意,恐招致灭顶之灾。
那完颜娄室的眼神……绝非虚言恫吓。”
殿内一片压抑的沉默。
李乾顺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深深掐出印痕。
气愤?他恨不得将眼前这嚣张的金使拖出去斩了!
无奈?金人的铁蹄就在北边虎视眈眈,西夏根本承受不起金国调转矛头的后果。
他太清楚金人的残暴与贪婪了,辽国五京的覆灭,天祚帝的狼狈逃亡,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忍!”
这个字如同毒药,哽在李乾顺的喉头,苦涩难当。
为了党项一族的存续,为了西夏国祚的苟延,他必须忍下这口恶气。
“回复金使,”
李乾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严,“大金皇帝之命,西夏自当遵从。
朕即刻下旨,调集兵马,屯于宋夏边境,伺机而动,为大金牵制宋人西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殿中重臣都明白其中深意。
“屯兵”
、“伺机而动”
——这便是最大的敷衍和阳奉阴违!
李乾顺打定主意:做足姿态,摆出大军压境的样子,让金人无话可说,但绝不轻易开启大规模战端。
他要观望,观望金宋战局的最终走向,观望那位搅动风云的南朝枢密使陈太初,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很快,西夏的兵马开始调动。
三川口、神堆驿、没烟峡……宋夏边境的各个要隘,旌旗招展,营垒相连。
一队队西夏骑兵在边境线上呼啸往来,扬起漫天尘土,制造出大军云集、即将大举入寇的紧张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