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详细罗列着近日查抄秦桧及其党羽家产所得的惊人数额——金银珠宝、田产地契、古玩字画……足以暂时填塞那空空如也的国库窟窿,支撑起眼前这场“中兴”
的幻象。
“打掉一个秦桧,抄没其党羽家产,固然大快人心,可……滋生秦桧的土壤,变了吗?”
他放下奏报,目光锐利如刀,“官员贪腐的根源,在于权力不受制约,在于‘陛下圣心独断’之下,无人敢真正监督!
今日能抄一个秦桧,明日就能冒出张桧、李桧!
只要皇权依旧至高无上,只要陛下依旧可凭一己好恶决定臣子生死荣辱,这贪腐的毒瘤,就永远无法根除!
如今这般,不过是剜去一枚最大的脓疮,却未清除体内的病灶,迟早……会再次溃烂,甚至更烈!”
他的目光又投向窗外那片虚假的繁荣:“通航?商业复苏?看似活了,实则是饮鸩止渴!
各地工坊积压的货物得以清空,靠的是低价倾销,透支的是工坊未来的元气与工匠的血汗!
那些囤积居奇的豪商,吸食的乃是国脉之血!
一旦海外商路真正恢复常态,价格回升,利润……大半将落入那些投机者与海外商贾的囊中!
于国于民,有何实质益处?不过是……延缓了爆的时机而已。”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皇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与……一丝恐惧。
“陛下……您只看到了眼前的清净与热闹,却未见那水面之下,更大的暗流正在涌动啊……”
“权力……皇权……依旧没有任何真正的约束。
您今日可因需要而清洗秦桧,明日……亦可因恼怒而清洗任何人。
制度未变,根源未除,一切……皆是虚妄。”
“这短暂的安宁,这虚假的繁荣……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寂静罢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夜气涌入肺腑,却带不走丝毫沉重。
“王爷……”
他心中默念,仿佛在与远在海外的陈太初对话,“您……何时归来?”
“这未竟之事……这悬顶之剑……唯有您……”
“唯有您那‘天下为公’、‘君主立宪’的雷霆手段…”
“方能……”
“真正斩断这千年循环的……”
“死结啊……”
夜色深沉,汴河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无尽的忧虑,如同浓重的墨汁,浸染着这位孤独宰相的心田。
他知道,眼前的平静,代价巨大,且……极其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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