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踞主位,陈守柮被强按在御座左下一张特设的紫檀蟠龙太师椅上,如坐针毡。
陈太初与赵明玉陪侍下。
席间,赵桓谈笑风生,忆及当年开德府蒙难,陈守柮以一碗热粥救其性命,又赞陈太初力挽狂澜,再造乾坤,言辞恳切,恩宠备至。
陈守柮唯唯诺诺,汗透重衣。
他眼角余光瞥见儿子陈太初,却见其神色平静,举杯敬酒,应对从容,不见半分骄矜,亦无一丝惶恐。
那紫檀蟠龙椅…陈守柮只觉得椅背上那狰狞的龙雕饰,正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的后心!
此椅…是恩宠,亦是枷锁!
是帝王无声的…警告与度量!
酒过三巡,赵桓似不经意间提及朝政:“…自秦王改制,六部各司其职,运转如仪。
新设之‘风宪台’(监察机构)直隶于朕,耳目清明,甚慰朕心。
老相公放心,秦王劳苦功高,朕…心中有数。”
他含笑举杯,目光却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陈太初。
陈守柮心头一凛!
风宪台?
直隶皇帝?
监察百官?
此乃…悬于秦王头顶之利剑!
他慌忙起身,颤声道:“陛下…犬子…犬子愚钝,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然位高则危,权重则险…老朽…老朽只求陛下念其微末之功,允其…允其稍卸繁剧,归养林泉…”
他声音颤,几乎要跪倒在地。
“老相公何出此言!”
赵桓大笑,亲自离座扶起陈守柮,将其按回那冰冷的蟠龙椅,“秦王乃朕之肱骨!
大宋之长城!
岂可言退?老相公安心颐养天年便是!”
他目光转向陈太初,笑意深沉,“秦王…你说可是?”
陈太初起身,执礼如仪:“陛下隆恩,臣…万死难报。
父亲年迈,思虑过甚,陛下勿怪。”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宴毕,送走圣驾。
承恩堂内,残羹冷炙已撤,唯余父子二人对坐暖阁。
红泥小炉煨着新醅的米酒,清甜的酒香混着炭火气,驱散了几分殿堂的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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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雪又悄然而落。
陈守柮捧着温热的粗陶酒盏,浑浊的老眼透过氤氲的热气,久久凝视着儿子。
许久,才低哑开口:“初儿…你…变了许多。”
陈太初指尖摩挲着杯沿,微微一笑:“乱世催人,不得不变。”
“是落水之后…”
陈守柮声音带着追忆的恍惚,“政和元年冬,你失足跌入汴河…大郎他爹把你救起后,高烧数日,水米不进…老父以为…以为要白人送黑人…”
他眼中泛起泪光,“谁知…你醒来后,竟似换了个人!
字…写得龙飞凤舞,全然不似从前拘谨!
说话行事…更是…更是天马行空!
开德府作为…那等的胆识谋略…老父…老父至今想来,犹在梦中!”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刺陈太初眼底:“初儿!
你告诉爹!
落水那七日…你…你究竟…遇见了什么?还是…还是得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