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十年正月十五,琉球基隆港,玄龟帅府正堂。
硫磺烟云低垂,将本该清朗的元宵月轮染成浑浊的暗黄色光晕。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刺鼻的焦糊与海腥,抽打着帅府高耸的玄武岩堡墙,呜咽声如同困兽低吼。
议事厅内,巨大的紫檀沙盘如同风暴中心,猩红的朱砂航线与狰狞的玄龟标记在摇曳的鲸油灯下扭曲、碰撞,仿佛随时会被无形的力量撕裂!
空气凝滞如铅。
不再是硫磺的燥热,而是一种混杂着汗酸、劣质烟草、浓茶、以及如同即将绷断弓弦般的死寂!
长条紫檀会议桌旁,十几道身影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困兽!
个个眼窝深陷!
血丝密布!
须凌乱!
衣袍褶皱!
哪里还有半分海上枭雄的气度?
分明是一群熬干了灯油红了眼的赌徒!
面前摊开的不是提案而是一叠叠染血的战书!
“砰——!”
一只粗陶海碗狠狠砸在桌上!
汤汁四溅!
王奎派来的金山管事“胖头鱼”
刘三拍案而起!
油光亮的胖脸涨成猪肝色!
唾沫星子横飞!
“放屁!
罗疯子!
你他娘的南美铜矿要独占劳工招募权?!
还要定价权?!
你当北美金矿伐木场铁路是喝西北风长的?!
没有人!
老子拿牙啃金砂?!
拿脚铺铁轨?!
告诉你!
劳工!
必须自由流动!
价高者得!
谁有钱!
谁有船!
谁就能招!
这是天理!”
他枯黑的手指狠狠戳在桌案上那份墨迹淋漓的《北美人力自由流通及贵金属自主定价提案》上!
指节捏得白!
“价高者得?!”
白玉娘丹凤眼寒光爆射!
纤纤玉指拈起面前那卷素白绢帛《左渡银矿白银专营及漕运护航抽成细则》声音清冷如冰泉滴落寒潭!
“刘胖子!
你北美金砂掺三成沙子卖高价!
坑了多少南洋商号?!
还有脸提天理?!
我左渡岛白银!
成色足!
九八纹银!
就该有定价权!
就该专营!
省得被你们这群奸商搅浑了水!
坏了我漕帮百年信誉!
更别说南洋到倭海的漕运!
我白玉娘的船!
护着!
就该抽护航费!
天经地义!”
“专营?抽成?”
柳德柱枯瘦的手指疯狂拨弄着紫檀算盘!
算珠噼啪乱响!
如同急雨!
“白娘子!
你左渡白银专营?那我马六甲的香料瓷器丝绸是不是也该专营?!
南洋到天竺的航线是不是也该我柳家说了算?!
护航费?!
哼!
‘海狼帮’那群喂不饱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