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被炮火掀翻在地,扭曲变形,砸塌了旁边堆积的精钢锭;
几座日夜燃烧着烈焰、提供生铁原料的高炉被炮弹直接命中,炉壁轰然炸裂!
炽红的铁水如同失控的熔岩河流汹涌而出,四处流淌,引燃了附近的仓库和工坊!
火光冲天,将半边夜幕都染成了炼狱般的赤红!
提炼橡胶原料的蒸汽蒸馏装置炸成一团燃烧的火球,刺鼻的焦糊恶臭弥漫开来;
专门提纯精炼火药的大型石臼与拌和工坊,在殉爆的烈焰中被彻底夷为平地,碎砖石伴随着无法计数的珍贵火药灰烬直冲云霄!
整个小山港,从船坞到高炉,从车间到仓库,处处都在燃烧,都在爆炸,都在呻吟!
浓烟滚滚,直上云霄,几十里外清晰可见!
这座陈太初心血所铸的工业堡垒,在建立五年后、在政和末年为平定沧州匪乱而奠下第一块基石、耗尽了陈太初私人巨资的产业心脏,此刻正出痛苦的哀鸣,烈焰舔舐着它的筋骨,硝烟笼罩着它的未来。
惨烈的战况飞也似地通过幸存的快船和刚刚铺设不久的、连接沧州与汴京的简易铜线传讯系统(仍需中继驿站接力,但比驿马快上数倍),沿着北方官道,一路风驰电掣般刺向帝国的心脏——汴梁!
此刻的汴梁皇宫延福殿内,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堆积如山的铜锭散着金属的冷光,整齐码放在殿前宽阔的广场上。
殿内,皇帝赵桓手中正拿着一块沉甸甸、泛着柔和红光的上等滇铜标本,指腹感受着那冰冷的重量与坚实的光滑质感,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好!
好啊!”
赵桓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是第一批从大理国境运抵的高品质铜料!
如同久旱的甘霖。
“铸钱司终于不用再跟朕哭穷了!
工部的那些工坊,也不用天天念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好,好一个陈枢相!”
连日来朝臣们为了分配这些铜料而争吵不休的景象,在赵桓眼里却成了祥瑞般的风景,他甚至有些“乐此不疲”
——这喧闹背后,是帝国机器终于可以顺畅运转的保证!
赵桓放下铜块,目光扫过满殿的铜锭,心中那沉甸甸的憋屈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丝。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徽宗皇帝,想到了那场耗费国力却草草收场、甚至被传为笑柄的泰山封禅。
如今……想到此处,赵桓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如今,他麾下的这位枢相陈元晦,年富力强,不过三十余岁,却已然助他收回了梦寐以求的燕云故土,更兵不血刃地将大理纳入了帝国体系的掌控(名义上还是属国,但铜料源源不断而来,与控制无异)。
这份功业,足够洗刷父皇当年封禅的耻辱了吧?不,是越!
是越祖宗的伟业!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如同被殿内铜光的暖意催生,悄然在赵桓这个生性偏软的帝王胸腔里滋生、鼓荡。
想到得意处,他竟忘了身在朝堂,忍不住“嘿嘿嘿”
地低声笑了起来。
一旁侍立的小黄门和一众大臣愕然相觑,面面相觑,全然不知官家因何笑,只觉得那笑声在铜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