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霄玉液的烈焰在血脉中奔涌,烧灼着喉舌,也蒸腾着思绪。
陈太初借着那汹涌的酒意,眼神却越凝聚出一种穿透万里的清明。
厅堂内烛火摇红,映着王伦与王大郎两张被风霜与酒气浸润的粗粝面孔,窗外圆月的清辉透过窗棂,仿佛在紫檀桌面洒下了一片冰封的沙盘。
“金山之土,广袤无垠……”
陈太初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字字如钉,敲在寂静的厅堂,“沃野千里,大河奔流,林木参天……乃我华夏子孙,万代繁衍之基!”
他手中的青玉酒杯重重一顿,酒液在杯中激荡。
“然我辈,非贼非寇!”
他陡然拔高声音,目光锐利地刺向王伦和王大郎,“金戈铁马,只为掠土夺财?非是英雄!
欲在此万世基业扎根……要之务,是与彼处土人——休戚与共,祸福同当!”
他指着桌面,仿佛点着那片洪荒大地。
王大郎重重点头,瓮声道:“老弟此言在理!
咱们能站稳脚跟,靠的不光是拳头硬,最初也是拿盐巴、铁器、种子换他们的金子,帮他们打宿敌部落!
那些肯跟咱们走的部落,如今日子可比以前强多了!”
他曾是厮杀汉,如今成了边疆的“领主”
,更知怀柔与交心之重。
“对!
是兄弟,不是刀俎鱼肉!”
王伦拍桌附和,白随动作激烈晃动,“打打杀杀只能占一时一地,人心归附,才是咱汉家根基扎得深的源头!
道理都懂!
只是……”
他脸上兴奋转为凝重,眼巴巴地望着陈太初,“元晦老弟啊!
道理是好,可要落到实处,千头万绪……金山那边,宋人太少太少了!
李俊兄弟一去南洋寻新土,多年没信回来。
留下的,满打满算老弱妇孺才几千口!
撒在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原野上,连个水花子都溅不起!”
他猛地灌了口酒,焦灼如沸:
“汴梁城热闹!
中原初定!
可太初你也清楚,河北、燕云,那是被金狗刮地三尺扒了三层皮的地方!
十室九空啊!
官家为了填那些破败疆土,不也是咬着牙从京东、青州、德州强迁百姓过去?那是剜东墙补西壁!
中原的元气……远没恢复!
人!
哪来的丁口充实金山万里?靠金山那点自己生养的崽儿?猴年马月!”
陈太初脸上的酒晕更深了一层,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未曾熄灭。
他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二人,压低了声音,如同在酝酿一项惊天机密:
“路要一步步走。
罗五湖、柳德柱他们,靠着沧澜巨舸和新铸的钢炮,商队已经摸到极西之海彼岸的‘欧罗巴’了!
大宋的船,就是贯通寰宇的筋脉!”
“你们俩,”
他手指隔空点在王伦和王大郎鼻尖,“就在汴梁!
以金山运回的狗头金和那几样稀罕物(玉米种子、奇异宝石、皮毛)为本钱,光明正大地立个商号!
就叫‘万里长风’!”
“万里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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