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出一份详尽奏对,以应答天下诘问的旨意时,他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瞬间便洞悉了父皇那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术。
这看似给了他一个公平辩驳的机会,实则是将他推到了一个无比凶险的悬崖边上。
必须用自己的理论,去正面硬撼一个传承了上千年,早已深入人心的庞大思想体系。
这一战,他不能输。
输了,他不仅仅是输掉一场辩论,他将输掉自己储君之位的合法性,输掉所有新政继续推行下去的可能!
然而真正点燃他心中那座火山的,是信的最后,戴胄引述的,那些守旧派官员,对“格物之学”
最恶毒的污蔑之词。
“奇技淫巧”
、“败坏人心”
、“舍本逐末”
、“祸国殃民”
……
一个个冰冷的词汇,如同一根根淬毒的钢针,狠狠地刺入了他的眼中,刺入了他灵魂最深处。
“砰!
!
!”
一声巨响,猛然在密室中炸开!
李承乾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前的木桌之上!
那张由厚重实木打造的桌子,竟被他这蕴含着滔天怒火的一拳,砸得剧烈一颤!
桌上的那个粗陶茶杯,被直接震得跳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半圈,随即,“啪”
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一群……一群只知故纸堆,不见天下事的腐儒!”
压抑到极点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从李承乾的胸膛中,喷涌而出。
他的双眼,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一片赤红。
“一群只顾着自家门楣田产,不念国家未来兴亡的蛀虫!”
他猛地转过身,死死地攥着那封信,信纸在他的手中,被捏得“咯咯”
作响。
“他们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敢如此污蔑‘格物’之道!
!”
他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遭受了攻击。
更是因为,他所珍视的,他所信仰的,那个能够带领这个民族,挣脱蒙昧,走向星辰大海的唯一道路——科学,竟然被这群无知、自私、愚昧的古代官僚,用如此恶毒的语言,贬低得一文不值!
这是否定!
是对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所有努力、所有心血、所有骄傲的……全盘否定!
看到李承乾这副几乎要择人而噬的模样,李恪和马周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大哥,你先息怒!”
李恪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手臂,脸上满是忧色,“长孙无忌此举,阴狠至极,他这是要煽动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去啊!
这场辩论,我们若是只谈功利,只谈强国富民,恐怕在‘道义’上,会落入绝对的下风!”
马周也看完了信,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无比严肃地补充道:“殿下,吴王殿下所言极是。
而且,陛下此举,看似公平,实则,是给我们出了一个最难的考题。”
“他这是在逼迫殿下您,必须为您的‘格物之道’,找到一个,能够与传承千年的‘儒家道统’,相抗衡的‘法理依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