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指尖传来的抖颤和汗意,她蹲下身,平视着他苍白的脸,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珠,声音也放得低而柔缓:“不怕,六郎。
以后你便先跟着阿姊。
我们先把身子养得壮壮的,将来一定还有能再见到你阿娘的。”
杜六郎没有答话,眼泪落下,更紧地靠向乐瑶。
很快,空场上最后几个人也被带走。
天色彻底黑透,四周戍楼上的火把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在地上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
渐渐,深秋的夜寒气侵骨。
只剩乐瑶牵着杜六郎,被勒令站在原地等候医工坊的人来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老笀抱着簿册,在一旁踱了两步,显然也等得不耐烦了,低声抱怨咕哝:“这医工坊的人办事愈不着调!
天都黑透了还不来领人,弄什么!”
他瞥了一眼在寒风中瑟缩的杜六郎和单薄的乐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脸色更臭了些。
乐瑶轻轻挪动了一下几乎冻得麻木的双腿,今日长途跋涉的疲惫在此刻全面袭来,小腿酸胀刺痛。
她将杜六郎往身边拢了拢,试图用自己那件宽大的皮袍为他挡点风寒。
就在老笀也等得火气蹭蹭往上冒,准备打守门戍卒去催时,南边的土巷深处,终于晃悠悠地飘来一星微弱的光点。
灯笼光渐近,光晕小小一团,随着人匆匆的步伐而忽明忽暗。
“抱歉、抱歉!
实在对不住!
老笀,哎呀让你久等了!
傍晚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好些换药的伤兵,我忙得脚不点地,刚腾出空来……新来的医工在哪儿呢?”
这声音有点耳熟。
乐瑶抬眼望去。
灯火渐近,那人的模样终于从黑夜里挣脱了出来,映出来一张跑得满头是汗的圆脸。
他一边喘气一边用袖子抹汗,现见到空荡荡的场子里只剩臭着脸的老笀、一个小女娘与一小孩儿,先是一愣,等看清眼前这小女娘的面貌后,更是大吃一惊:
“不会吧……怎么又是你?”
乐瑶见到是他,却是一笑。
“陆大夫,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