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舰队的归途,是一条洒满牺牲与钢铁残骸的悲怆之路。舰队本身已近乎解体,仅存的几艘战舰如同在宇宙风暴中侥幸存活的破船,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和所剩无几的能源,挣扎着向太阳系的方向航行。
舷窗外掠过的,是那场终极冲突留下的冰冷余烬。被“归墟”力量彻底“格式化”的空间区域,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过于完美的几何空旷;而被“虫群”肆虐过的区域,则漂浮着大量被吸干生命能量、只剩下扭曲空壳的小行星和星际尘埃,如同被啃噬过的骨骸。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冰冷的几何构造体残骸,或者虫群单位那狰狞而破碎的生物甲壳,无声地诉说着那场超越凡人理解的战争的惨烈。这些残骸正在引力的作用下缓慢漂移、碰撞,或许在亿万年后,会形成一片独特的、充满死亡意味的星际坟场。
舰队内部的气氛沉重而压抑。幸存者们大多带伤,沉默地处理着伤势,维护着濒临崩溃的舰船系统。没有人欢呼胜利,因为他们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也因为家园的命运依旧未知。
魏风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林雪的医疗舱外。她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在苏婉(通过远程通讯指导)制定的特殊维生方案下维持着稳定。她心口那点幽蓝星芒如同不灭的心灯,微弱却坚定。魏风只是沉默地坐着,如同一尊守护的石像,只有紧握的双拳偶尔泄露着他内心的波澜。
而那个暗紫色的“林渊之芽”胚胎,则被安置在隔壁的特制生态箱中。它依旧沉睡,但其散发出的生命波动更加凝练、深邃,仿佛在消化吸收那场冲突中汲取的、难以想象的“养分”。
随着舰队逐渐靠近太阳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传感器被调整到最灵敏的状态,紧张地扫描着前方的星域。
没有预想中激烈的战火,也没有“归墟”那令人窒息的灰色星云。
当熟悉的太阳系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让每一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失语的震撼。
希望要塞,依旧在那里。
但它已不再是他们离开时那座武装到牙齿、散发着钢铁与能量光辉的战争堡垒。
它变成了一座……沉默的丰碑。
要塞的外部装甲几乎全部剥落,露出了内部错综复杂、大多已扭曲断裂的结构骨架。无数炮台被连根拔起,防御平台化为漂浮的碎片,环绕在要塞周围,形成了一片广阔的、令人心碎的金属星环。巨大的裂痕遍布要塞星球表面,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内部熄灭的城市灯光和冻结的维生管道。
它没有爆炸,没有解体,而是以一种极其惨烈的姿态,凝固在了最终战斗的那一刻。如同一个力战而竭的巨人,即使倒下,也依旧保持着不屈的姿态,矗立在这片它誓死守护的星域之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透过舷窗,笼罩了每一艘归来的舰船。
没有迎接的讯号,没有往来的交通艇,只有这座巨大残骸散发出的、冰冷的死亡气息。
“扫描生命信号……”魏风的声音干涩得仿佛砂纸摩擦。
传感器沉默了许久,最终传回了结果:“……零星的、极其微弱的生命反应……主要集中在……核心区域深处。能量读数……近乎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