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见铜壶内部"咔"的一声——是江远舟的灵识在最后挣扎，是古物被唤醒的原始记忆在翻涌。
"给我破！"他吼出声。
壶中灵息如浪涛般涌出，在苏绾身周凝成半透明屏障。
蚀骨钉撞上去，发出金铁交鸣，弹飞时擦过苏绾耳尖，在墙上钉出个深洞。
白眉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这毛头小子的灵息能强到这种地步。
而在顾昭掌心，铜壶的震颤突然减弱。
江远舟的灵识不再被黑雾撕扯，反而在缓缓凝聚。
顾昭盯着旁边那只落满灰的宋代青瓷瓶——方才他在修复台角落瞥见的，釉色温润如脂，应该是个承灵的好器物。
"借一步。"他用灵息裹住江远舟的残识，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青瓷瓶突然泛起幽光，瓶口张开一道细缝，"去那里，等我给你寻块好碑。"
江远舟的灵体化作光点，没入瓷瓶。
铜壶瞬间失去温度，表面的黑纹如退潮般消失，露出底部新显的铭文："江氏远舟，铸于康熙癸未年秋。"
顾昭松了口气，额头抵着壶身。
可下一秒，他听见厉婆婆的笑声。
那笑声像锈了的风箱，从喉咙里挤出来："小友以为，镇住个冤魂就算赢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念珠，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铜壶上。"真正的灵噬中枢，在藏渊市博物馆地下三层。"她的瞳孔突然变成灰白色，"那里压着十二口凶棺，每口都封着......"
"住嘴！"白眉低喝。
他拽住厉婆婆胳膊，可老太太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瘫在地上，"你疯了？
墨衣先生的计划......"
"计划？"厉婆婆歪着头，灰白的眼珠转向顾昭，"等你找到中枢就知道了——那些被你们当宝贝供着的古物，有多少藏着吃人的魂？"
地窖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青瓷瓶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有人在轻叩瓶壁。
顾昭看向苏绾，她正扯下衣角包扎耳尖的伤口，见他望过来，轻轻摇头——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铜壶底部的铭文突然又亮起一行。
顾昭凑近细看，那行字是新显的，笔画里还凝着灵息："此壶曾承贡品，亦藏冤魂，今归正途。"
"走。"苏绾扯他袖子，"先带江老的灵识离开。
这里的邪气散了，但厉婆婆他们......"
她话音未落，青瓷瓶里传来"咔"的轻响。
顾昭和苏绾同时转头——瓶身上的釉裂了道细纹，里面隐约有影子在动。
"是......江老？"顾昭屏住呼吸。
他伸手触碰瓶身，指尖传来温热的震颤。
细纹里透出点光，映得瓶中影子轮廓清晰。
那影子动了动，抬起手，像是要触碰瓶壁。
"昭儿......"
沙哑的、带着三百年尘埃的声音，从青瓷瓶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