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护得住一只瓶子,护得住所有'活文物'么?"
顾昭望着老人鬓角的白发。
三个月前在潘家园,这老头还指着他的鼻子说"毛头小子也配玩古董",现在却连眼神都不敢多留。
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青瓷般的清润:"韩爷要是想接着玩,我奉陪。"
韩九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转身时黑色唐装扫过前排椅背,像片被风卷走的老鸦翅。
仪式结束时,展厅的水晶灯次第熄灭。
顾昭抱着青瓷瓶走到角落,玻璃展柜映出他的影子——眼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金粉,那是赵大山灵体消散时落在他脸上的。
"要走了?"他轻声问。
"要走了。"赵大山的声音从瓶身传来,比刚才轻了些,像春夜的雨声,"四百年了,我终于能跟我娘说,那窑青釉没被元军抢去,后来还被埋在武夷山的茶树下,茶叶泡出来的水,比临安的西湖水还甜。"
顾昭的拇指抚过瓶身一道极细的冰裂纹。
那是他修复时最费心思的地方——用显微镜看了三天,才在裂纹里找到半粒南宋的石英砂。"您教会我,文物不是死的。"他说,"它们有手,替古人摸过月光;有嘴,替古人说过真话。"
"小友。"赵大山的灵体从瓶中浮起,这次他没穿粗布短打,而是换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往后要是遇到难事儿......"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就想想,有多少双古人的眼睛,正透过这些老物件儿看着你呢。"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顾昭胸口的灵契突然发烫。
那是他与所有被点化古物的契约,此刻像团小小的篝火,在皮肤下明明灭灭。
窗外的夜色漫进来。
顾昭抬头,看见展厅落地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摇晃。
有片叶子打着旋儿飘到玻璃上,遮住了某个瞬间——
阴影里,一道黑色身影背对着路灯站了会儿,又转身融入更深的黑暗。
他的袖口闪过一点银光,像把没入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