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的鞋跟碾过街边的梧桐落叶时，还能闻到风里飘着的糖炒栗子香。
可当他抬眼望见五十米外那抹熟悉的朱红门脸时，喉间突然像塞了团烧红的炭——"玉衡轩"三个字被新贴的封条糊得严严实实，米黄封条上"藏渊市文物稽查局"的红章还泛着湿意，两个穿藏蓝制服的人正往门框上按最后一张封条，透明胶纸撕开的"嘶啦"声像刀割在顾昭心口。
"绾绾。"他下意识去碰身侧人的手腕，却触到一片冰凉。
苏绾的指尖在发抖，丹凤眼盯着台阶下那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睫毛剧烈颤动着，像被暴雨打湿的蝶。
男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脸，眉峰眼尾与苏绾如出一辙，连唇角那道若有若无的弧度都像从同一块玉上雕出来的。
他望着苏绾，目光里漫着温水般的温度，可落在顾昭攥着青铜匣的手上时，却像突然淬了冰。
"欢迎回来，第九断契者。"他开口时，尾音轻轻打了个旋，像在念一句刻进骨血的咒语。
苏绾的魂匣在腰间"嗡"地震了一下，幽蓝光晕透过衣襟渗出来。
顾昭感觉到她的指甲掐进自己掌心，疼得发麻，可更疼的是后颈那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这个被苏绾喊了二十年"父亲"的男人，此刻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待宰的玉料。
"苏伯父。"顾昭强迫自己扯出个笑，指节却把青铜匣攥得发白，"玉衡轩...怎么会被查封？"
苏老爷没接话，目光扫过街角正在收摊的糖炒栗子车，又落在远处鸣着警笛逼近的蓝白车影上："先跟我去云起吧。
有些话，该摊开说了。"
云起拍卖行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外，藏渊市的霓虹正次第亮起。
顾昭盯着深褐色檀木桌上摆着的金纹令牌，能清晰看见牌面"守灵"二字的阴刻里积着极细的铜锈——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苏绾父亲手里，至少不该以这种志得意满的姿态被摆出来。
"擅自闯入镜界，私动断契令。"苏老爷指尖叩了叩令牌，"小顾，你可知这两样罪名，够让你们在守灵人的地牢里待上三辈子？"
"那灵控派追着我们进时间裂隙的时候，守灵人在哪？"顾昭反问，声音比他想象中稳，"三年前玉衡轩被烧，师父失踪的时候，守灵人又在哪？"
苏绾猛地抬头看他，眼底翻涌着惊涛。
她刚要开口，却被父亲截断："你母亲当年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会议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顾昭看见苏绾的喉结动了动，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攥着魂匣的手背浮起青筋，指节白得近乎透明："我妈...她的失踪，和断契者有关？"
"她曾是第九断契者。"苏老爷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她执意要修复那面能照见时间的古镜，说要查清守灵人体系里的脏事。
后来..."他顿了顿，"后来时间裂隙吞了她的魂。"
苏绾的椅子"吱呀"一声向后滑出半尺。
顾昭看见她睫毛上凝着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他想伸手碰她，又怕这一碰会让她碎成千万片——直到一声清越的铜铃声在头顶炸开。
哑僧不知何时站到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