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的指尖刚触到那半透明的钥匙,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
熟悉的沙哑嗓音裹着冰碴子钻进耳朵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这是师父教他辨认古玉沁色时的尾音,却又多了种黏腻的、不属于任何人的震颤,像有团黑雾正顺着声线往他脑子里钻。
"昭儿。"那声音又响了一声,这次混着松柴烧裂的噼啪声,像极了三年前冬夜,师父守着修复室的炭炉给他讲汝窑天青釉的温度火候。
顾昭喉结滚动,胸口的守灵人契纹烫得几乎要穿透布料,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强行压着没回头——他知道,此刻任何情绪波动都会被那东西捕捉。
苏绾的匕首突然抵住他腰侧,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抬眼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这姑娘向来冷得像块和田籽料,此刻眼底却翻涌着惊涛:"你师父的魂契在共振。"她的指尖掠过他锁骨处的契纹,"这不是单纯的意识残留,更像......"
"寄生。"顾昭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喉间发腥。
他想起半月前在破庙石殿里看见的幻象——师父跪在青铜鼎前,后背爬满黑色锁链,锁链尽头缠着团青灰色的雾。
当时他以为是残玉的记忆碎片,现在想来,那雾里藏的,怕就是此刻说话的东西。
矿道外突然传来哑僧的闷哼,接着是重物砸地的声响。
顾昭猛地拽住苏绾往窑口缩,余光瞥见老和尚被三个持镇邪棍的男人围在角落,僧袍下摆浸着血,却仍用身体护着他们方才跑过的路径。"走!"哑僧的声音像生锈的铜锣,他抄起断成两截的镇邪棍砸向左边男人,鲜血顺着额角滴在石砖上,"他们要的是钥匙和活容器!"
活容器?
顾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死死攥住钥匙,凉意顺着指缝往血管里钻,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黑市听来的传闻——有守灵人分支在找"能承载千年凶灵的活人"。
难道那东西......
"收起来。"苏绾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反手将顾昭的手按进怀里,指尖快速在他手背划拉——这是他们在云起拍卖时练的暗语,三短两长,是"稳住,我有办法"。
顾昭会意,喉结动了动,将钥匙塞进贴身口袋,那里还装着师父留下的半块玉牌,此刻两者相触,烫得他皮肤发红。
哑僧突然发出一声低吼,顾昭转头正看见老和尚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僧袍下的咒文刺青突然泛起金光,那男人的镇邪棍"当啷"落地,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般瘫软下去。"走!"哑僧踢开脚边的木棍,血沫混着话一并喷出来,"去玉衡轩!"
矿道外的天光刺得顾昭眯起眼。
他拽着苏绾往巷口跑,余光瞥见哑僧最后看过来的眼神——沉静得像口老井,却在触及他胸口时微微一颤。
顾昭瞬间明白,那老和尚方才说的"活容器",指的是他自己。
返回玉衡轩的路上,顾昭的后颈始终发紧。
他能感觉到三道视线黏在背上——左边卖糖画的老头总在擦铜锅,右边修鞋匠的锥子明明没坏却反复打磨,还有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抱着的公文包拉链开了道缝,露出半截黑色的探测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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