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收进防潮的木箱,“就像供奉安舍神的谕旨。”
离别的时辰到了。
渔民们自地聚到码头,阿福娘端来一大盆碎鱼干,分给众人:“撒点鱼食,海鸟会跟着船飞,替我们看着他们平安出航。”
于是,当哈桑一声令下,水手们收起跳板、升起帆布时,码头上突然扬起一阵银雨——无数碎鱼干被抛向空中,引得盘旋的海鸟纷纷俯冲,白翅与灰羽在晨光里交织,像片流动的云。
阿拉伯商船缓缓驶离码头,船帆在风里涨成饱满的弧线,帆布上还沾着昨日修补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它朝着深海进的姿态。
“一路顺风!”
李伯扯着嗓子喊,拐杖在礁石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哈桑站在船头,对着码头挥手。
他看见林默手里握着那面青铜镜,镜面反射的阳光像颗跳动的星;看见李伯和渔民们跟着船小跑,直到沙滩的尽头才停下;看见祈愿台的青烟又升了起来,这次的烟雾没有飘向海面,而是直直地往天上钻,仿佛在为他们向神明祈福。
船越行越远,湄洲岛渐渐缩成海平线上的一抹绿。
哈桑眯起眼睛,还能看见祈愿台的轮廓,像个小小的剪影,立在碧蓝与金黄的交界处。
他忽然想起红潮退去那晚,林默说“海是我们的神,就像母亲”
,那时他才明白,原来不同的海域里,藏着同样的慈悲。
“船长,怎么了?”
马哈茂德递来一杯椰酒,看见哈桑正对着东方的方向,神情肃穆。
哈桑没有接酒杯,而是整了整头巾,对着湄洲岛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这不是商人对盟友的礼节,也不是水手对港口的告别,而是一个信仰安舍神的异乡人,对另一片海域的守护者,对那个与安舍神有着相似理念的异域海神,致以最虔诚的敬意。
风突然转向,将船帆吹得更鼓。
哈桑直起身,看见那群海鸟果然还跟着船,在帆布周围盘旋,偶尔有胆大的海鸟落在桅杆上,啄食水手们抛来的碎鱼干。
他知道,这是湄洲岛的馈赠,是海鸟在替这片海,护送他们一程。
船舱里,那幅《四海渔图》正安静地躺在木箱里,与安舍神的雕像隔着不远的距离。
窗外,海鸟的鸣叫声与海浪的拍击声混在一起,像支悠长的歌谣。
哈桑望着越来越小的湄洲岛,突然觉得这次航行带走的不仅是香料与盟约,还有些更珍贵的东西——比如对一片海的理解,比如对不同信仰的尊重,比如那句“海佑众生,众生护海”
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