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闭上眼，刀锋从王秀才颈间划过，溅起的血珠落在燃烧的《春秋》上，出滋滋的声响。
“爹！”
躲在水缸里的小书童探出头，刚要哭喊就被母亲死死捂住嘴。
女人看着丈夫的头颅滚进火堆，指甲深深掐进孩子的脊背，直到血腥味混着墨香飘过来，才松开手无声地落泪。
驿道上的商队此刻正被圈在打谷场里，领头的赵掌柜被绳子捆在碾子上，新买的绸缎被贼寇们撕成布条当绑带。
“孙头领，这批货是往昆明府的官货啊！”
赵掌柜的山羊胡抖得像秋风中的茅草，“你动了这批货，官府不会放过你的！”
“官府？”
孙彪啃着抢来的苹果，核随手扔在赵掌柜脸上，“上个月知府的小舅子还偷偷给我送了二十箱军火呢。
你当这世道是王法说了算？是老子的刀说了算！”
他一脚踹翻货箱，露出里面的瓷器，“这些瓶瓶罐罐能值几个钱？”
“那是景德镇的官窑！”
赵掌柜心疼得直抽气，“一对青花瓶就够你买十亩好地！”
“老子要地干什么？”
孙彪抡起大刀，将瓷器劈得粉碎，“等老子占了昆明府，整个云南都是我的！”
他突然指着人群里的一个女子，“把那穿绿裙子的拖出来，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女子尖叫着被拖走，她丈夫刚要反抗就被一棍打晕。
赵掌柜看着满地碎瓷片，突然哈哈大笑：“孙彪！
你以为烧杀抢掠能成大事？当年吴三桂够狠吧，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尸骨无存！”
孙彪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一刀插进赵掌柜的大腿：“老东西，嘴还挺硬！
给我把他舌头割下来，塞进马嘴里！”
惨叫声中，有个年轻伙计突然冲出来，怀里抱着个油布包：“我知道哪里有金子！
别杀我们！”
他被推倒在地，包子里滚出的却是半袋炒豆子。
“妈的，耍老子！”
孙彪一脚踩碎伙计的手骨，“给我把这些商人全吊在槐树上，让乌鸦啄他们的眼珠子！”
村西头的土地庙，此刻成了临时的避难所。
十几个老弱妇孺挤在神像后面，听着外面的哭喊和狞笑，大气都不敢喘。
“秀莲嫂子，你家柱子呢？”
抱着婴儿的阿婆颤声问。
穿蓝布衫的女人咬着嘴唇摇头，指缝里渗出鲜血：“他去后山报信了，说要找罗国墩来救咱们……”
“罗国墩？”
有人倒吸凉气，“就是那个杀了十八个鞑子的罗教头？”
“可他只有一个人啊……”
阿婆的声音带着哭腔，“黄炮坡有上百号贼寇呢。”
突然，庙门被一脚踹开，孙彪带着两个喽啰走进来，火把照亮了他满脸的狞笑：“躲在这里念经就能活命？菩萨要是真灵，怎么不显灵收了老子？”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秀莲隆起的小腹上，“哟，还有个带崽的，正好抓回去给弟兄们暖被窝。”
“你敢！”
秀莲抓起香炉砸过去，被喽啰一脚踹倒。
她摸着肚子咳着血，突然笑起来：“孙彪，你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