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奎脸上的狂喜和狰狞彻底僵住,化为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杨兴脸色惨白如纸,握着长刀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们终于明白,这漫长而“顺利”的追击,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叛将首级”,这邓鸣一路丢盔弃甲的“狼狈不堪”,都不过是一场以血为引的惊天骗局!他们的两万精锐野战力量,已深陷死地,即将面临被彻底围歼的灭顶之灾!
百尺崖下,无人生还!
遮天蔽日的玄黑旌旗在百尺崖绝壁之巅猎猎作响。“余”、“庞”两面巨大的帅旗下,余乐面容冷峻如霜,庞轩则如同亘古不化的磐石,矗立在阵列最前。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视着下方山坳中那一片绝望的赤红。
虎尊炮黑洞洞的炮口从岩石后伸出,粗大的炮管在幽暗光线下泛着死亡的幽光;密密麻麻的火铳手排成数排,冰冷的铳管对准下方,火绳已然点燃,暗红的火星在风中明灭;更有无数强弓劲弩张开如满月,淬毒的狼牙箭簇闪烁着点点寒星,如同毒蛇的獠牙,覆盖了整个山坳的每一个角落!
死亡的气息浓稠得如同实质,压得每一个大燕云州士兵喘不过气。绝望的哭喊、无助的咒骂在拥挤混乱的队伍中蔓延。他们挤在这绝地之中,头顶是致命的箭雨炮火,身后是邓鸣“残部”狰狞反扑的刀锋,前方是庞轩那堵钢铁浇筑般的重甲壁垒!退路?早被百尺崖崎岖的入口和庞轩的封堵部队彻底断绝!
张奎勒住躁动不安的战马,头盔下的脸庞因充血和巨大的压力而扭曲。他抬眼,目光越过下方密密麻麻的恐慌士兵,死死锁定在百尺崖上方那面“庞”字大旗下,那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庞轩!
“庞……轩!”张奎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当年在大燕帝都,他曾在一次宫廷庆典的护卫任务中,远远见过这位皇帝身边最神秘、也最令人敬畏的铁血内卫统领。
虽然未曾深交,但庞轩那标志性的魁梧身形和冰冷如铁的气质,张奎绝不会认错!一个原本应该守护大燕皇帝的内卫统领,如今竟成了乾军统帅麾下最锋利的屠刀!
庞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雨幕与硝烟弥漫的空间,精准地钉在张奎的脸上!没有旧识重逢的波动,没有战场寒暄的空隙,只有一种冻结灵魂的、纯粹的审视。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的涟漪,冷漠得如同深渊寒潭,仿佛穿透了张奎的甲胄,直视着他那颗在绝望与屈辱中挣扎的心。这种眼神是代表大乾军法那无可辩驳的裁决意志,在无声地宣告着铁律——此路不通,唯降或死!
“张奎将军。”庞轩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层断裂般清晰、冷硬,穿透了山谷间的喧嚣,砸在每一位云州士兵紧绷的神经上,“降了吧。无谓的抵抗,徒耗将士性命。为将者,当惜兵卒如子。”
“你……我……”张奎喉头滚动,嘴唇翕动了几下,仿佛想驳斥这劝降的冷酷逻辑,想质问对方身为昔日大燕内卫的立场,想吼出胸中滔天的屈辱。然而,在那穿透一切的冰冷目光下,在那清晰无误的死亡裁决前,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口,化作一股腥甜的血气上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铁青的脸色。他握紧巨斧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张将军!跟他废什么话!”杨兴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