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接过酒杯,与他轻轻一碰,“既入孙门,自当尽妇道,分君忧。”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辛辣,却让她想起父亲教她看地图时说的话:“天下棋局,落子便不能悔。”
婚后的日子,比徐氏预想的要平静。
孙权常在外征战,她便在府中打理家事,闲暇时研读他留在案头的奏章。
有次孙权回府,见她在批注一份关于盐铁专营的文书,字迹遒劲,竟有几分其父徐琨的风骨。“你也懂这些?”他有些惊讶。
“幼时听父亲与幕僚谈论,记下些皮毛。”徐氏指着其中一句,“海盐产区若由官府直接管理,虽能增收,却恐失民心。不如仿蜀地之法,官民共营,三七分成,既保了税利,又安了商户。”
孙权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原来我娶的不是个夫人,是个谋士。”
建安十三年,赤壁战火起。
孙权在柴桑召集群臣议事,张昭等人力主降曹,周瑜与鲁肃则劝战。
争论最激烈时,徐氏正在后堂为将士缝制寒衣,听着前堂传来的争执声,她让青禾取来笔墨,写了张字条递给孙权的近侍:“曹操虽强,然北人不习水战,且荆州新附,民心未稳。周郎有赤壁之险可依,鲁肃掌粮道无忧,此战当战。”
孙权见了字条,忽然拍案而起:“孤意已决,与曹贼一战!”
后来赤壁大胜,他回府对徐氏道:“那日若无你字条,孤或许真要被张公等人说动了。”
徐氏正在灯下为他缝补战袍,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是夫君自有决断,我不过是恰逢其会。”
她心里清楚,孙权需要的不是一个指手画脚的妻子,而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推他一把的知己。
变故发生在建安十五年。
徐琨在攻皖城时中流矢身亡,消息传到吴郡时,徐氏正在给孙权准备生辰贺礼。
她手里的玉佩“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
青禾吓得跪了下去,她却只是弯腰拾起玉佩,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备车,我要去江边接父亲灵柩。”
灵堂之上,孙权按剑而立,看着一身素缟的徐氏,低声道:“岳父之死,孤有责任。此后徐家之事,便是孤的事。”
徐氏叩首时,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谢主公。”
她不再称他夫君,这声“主公”里,藏着多少悲恸与决绝,只有烛火知道。
建安十七年,孙权迁都秣陵,改名建业。
徐氏随迁时,只带了父亲的兵书和那枚摔裂的玉佩。
新宫建成那日,孙权设宴,席间有臣僚进言:“徐夫人之父功高,当立为后。”
孙权看向徐氏,她正为他斟酒,手腕稳得没有一丝晃动。
他想起这些年她为他稳定后方、献策良多,正要开口,却见徐氏轻轻摇头。
散席后,她对他说:“如今四海未定,立后之事,恐引朝臣非议。主公当以大业为重。”
孙权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曾绣出并蒂莲,也曾批注过军书,如今掌心结着薄茧。
“委屈你了。”
“不委屈。”徐氏望着窗外建业城的万家灯火,“待天下安定那日,再议此事不迟。”
她以为这一天不会太远,却没料到,命运的刀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