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和风郡,禹城。
夕阳的余晖给这座饱经风霜的古城墙镀上了一层残破的金色,却掩不住其下渗出的丝丝阴冷。
城门洞口,几个挑着担子的菜农一边擦着汗,一边压低声音交谈着,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
“哎,这禹城越来越不安全了,”
一个老汉叹了口气,眼角余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刘地主那么大的家业,高墙大院,养着上百号护院家丁…说没就没了,一夜之间啊!”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接口道,声音压得更低:“可不是吗,官府贴了告示,说是遭了一股极凶悍的山匪洗劫,满门…唉,惨不忍睹啊。”
他摇了摇头,脸上却是不信的神色。
“山匪?”另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嗤笑一声,随即又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哪来的山匪这么厉害?”
“刘家那院墙,比县城墙也差不了多少了,我瞧着…邪门!”他不敢再说下去,仿佛怕触怒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嘘!小声点!别乱说!”
老汉连忙制止,“官府都定案了,就是土匪,咱们平头百姓,过好自已的日子就行,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都是老辈人编出来吓唬小孩的!”
几人噤声,匆匆挑起担子进了城,仿佛离那刚刚谈论的是非之地远些就能安全几分。
城墙根下,阴影里,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蜷缩着。
路人们的交谈断断续续飘进他耳朵里,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本该清澈的眼睛里,只有一片麻木。
刘地主灭门?山匪?邪门?
这些离他都太遥远了。
相比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他更关心的是如何熬过今天,活到明天。
肚子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远比那些虚无缥缈妖魔可怕。
他动了动鼻子,像是一只寻找食物的野狗,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可能食物的气味。
等了许久,他才趁着守城兵丁换岗的间隙,偷跑进城,熟练地在街巷的垃圾堆,潲水桶里翻找着任何能塞进嘴里,维持生命的东西。
几近腐烂的菜叶,带着牙印的果核,甚至是被污水泡得发胀的残羹…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些东西塞进一个破布袋里,眼神始终保持着警惕,躲避着行人厌恶的目光和可能的驱赶。
终于,在引起太多注意前,他攥着那点勉强能果腹的食物,迅速溜出城,回到了城外荒山下那座早已荒废,连乞丐都不愿住的破败山神庙。
这里四处漏风,神像斑驳倒塌,蛛网遍布,却成了他暂时的容身之所。
至少,这里足够安静,也足够偏僻,很少会有人来。
他蜷缩在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下那些散发着馊臭的食物,胃里得到了些许填充,但身体的冰冷和疲惫却丝毫未减。
夜幕迅速降临,破庙里最后一点天光也被黑暗吞噬,只有偶尔从破窗漏进的几缕惨淡月光,勾勒出庙内诡异扭曲的阴影。
寒冷和疲惫最终战胜了警惕,少年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咯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