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已到,入定的杨暮客从幻梦中醒来。
他默默长吁,左右探看。
因入定周天搬运不停,白日里摄取的灵炁已经尽数化作法力藏于窍穴。
狂风骤起,雾隐星河。
杨暮客指尖掐算一下,今日无霞。
便想着去楼下常与屋中看看。
常与屋中有言语声。
此时静室里入定的两个道人俱是清醒。
见着杨暮客到来,二人赶忙欠身作揖。
杨暮客打量常与,“道友心力恢复如何?”
常与勉强笑笑,“昨日上人代某人受累了。”
杨暮客听他所答非问,安慰一句,“无妨。
同为道门,彼此互助应当。”
壶枫这才言声,“溪水难填海,师叔乃是金丹修为。
一时半刻难以恢复,不必愧疚。”
常与歉意地对二者笑笑。
这时杨暮客才问,“二位方才再聊什么?”
常与和壶枫对视一眼。
同声答道,“聊剑。”
杨暮客看着戳在地板上的剑,八卦阵时隐时现,上前提起收入剑鞘。
“此剑乃是贫道师傅所留,曾为真人法器。
如今落在我这筑基小道手里,着实是珍物蒙尘。”
此间再无他话。
闲聊几句,杨暮客便趁黑离去。
清晨大雾茫茫,卯时该是天亮,却一丝光亮不见。
直到海神堂打开探灯,屋中才有了一丝光亮。
蔡鹮披头散地从小床中爬起来。
看到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眸子吓了一跳。
“少爷您回来了怎么不言声?”
杨暮客淡淡一笑,“看你睡得熟,不想吵你。”
“要梳洗吗?”
“不急。”
蔡鹮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是该起来还是该躺下。
杨暮客轻轻一句,“你继续睡一会儿……”
蔡鹮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这姑娘想来是昨夜没睡好,一脸倦色。
杨暮客也懒得折腾她。
他自己都一肚子心事儿呢。
三桃大神有言,师兄真灵凶性显露……
但昨日入定心湖,师兄却不曾人言。
虽对他没露出敌意,却啄了猴前辈。
杨暮客伸手一招,把蔡鹮枕头边上那本坤道世俗术法摄到手中。
翻开扉页,轻声念了起来。
开篇便以海纳四方之势阐述道义。
以管中窥豹,杨暮客瞧出了定海宗的主旨妙艺。
因为句句不离水。
读着读着,杨暮客渐渐也读了进去。
定海宗所持道法,乃是内丹之术。
以修法力为主,其余俱是陪衬。
这水法有一桩妙处。
便是心性自然而然成长。
似水无形,遂无需刻意去修,刻意去行功德。
也难怪常与遇见心关会如此狼狈。
他随波逐流惯了,想从那心关浪涛中逃离,愈加艰难。
窗外雾散,天光大亮。
蔡鹮猛然睁眼,小道士已经不见。
她赶忙合衣起床,匆匆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