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安静至极。
屋中桌上的灯光从床纱漏进去,照着被攥紧的被子。
睡熟的许油正要翻身,她突然撑着身子坐起来,心跳被舌头压在嗓子眼,竟是忘了喘气儿。
方才差一点儿被黑夜给吃了去。
明日要去柳莺家中,该如何说,如何做?那杨大可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让自己好好睡觉……
许油擦擦额头的冷汗,心道如何能睡着。
看了眼床头的沙漏,这才不过丑时。
她缓缓躺下去,嗓子眼儿仍压着心跳。
咽了口唾沫强逼自己睡觉。
闭上眼,便看到了当年朱雀大街上,站着一个贡生。
她觉着贡生和那小道士身高一般,看他回眸,便芳心暗许将绣球丢了出去。
没去择那中第的,也不去择那锦衣少年。
就这个穷小子,最是门当户对。
可这个穷小子,如今翅膀硬了,竟然要下毒毒她……
许油她心乱如麻,眼泪一瞬便止不住湿了枕巾。
捂着嘴哭了会就睡着了。
至于杨暮客,今夜他并未打坐。
去白淼屋中商量几句,而后便小憩等着天明。
天亮了。
杨暮客招呼一声蔡鹮,给他拾掇行头。
而后去见许油。
这丰腴妇人看到小道士便侧脸去躲,一夜不曾睡好,面上有些憔悴。
杨暮客盯着她看看,笑了声,“正好,夫人这般憔悴才能让人心疼。
咱们今日要去告官。
要把事情闹大,您若是面色红润,许是要被人定成了诬告。
走吧,先随贫道去一趟鸿胪寺。
把属官引来……”
“大可道长。
奴婢还要去一趟柳莺家。
昨日与人约好的。”
杨暮客一拍脑袋,“瞧我,只顾着想自己如何,却忘了对面也在落子。
那咱们就一同出门,贫道先去鸿胪寺,引来了属官便去寻你。
你莫要惊慌,一切有我……”
出了门儿,小道士头戴玉冠拿着玉扇,白敷当做侍卫腰间挎着长刀。
两人横行无忌,直接冲到了礼部门前,不等户部门子说话,亮出身份就闯进去。
许油坐在马车上,她根本不敢看外头。
一夜睡不踏实,眉心胀痛,髻扯着紧绷的头皮。
她闭着眼睛,哪怕小憩都不敢。
进了院子,小厮上前,“大奶奶来了。
主母正在客房与人喝茶,早上饭都没吃。
也不知忙个什么。”
“休得多嘴。
稍后若是有个道士登门,迎进来,不能有片刻耽搁。
听见了没?”
“诶!
明白。
小的记下!
那道士叫个什么名儿?”
“大可道长!”
进了屋,柳莺大大方方坐着。
一旁那老书生反而站着气得浑身抖。
柳莺见许油进屋,起身道,“夫人节哀。”
许油一愣,看见柳莺那自若的样子心中也镇定许多。
“哪儿有什么哀情?他把自己药死了,亏得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