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缓慢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种单调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滴水声,规律地敲打着耳膜。
然后是触觉,身下是粗粝、冰硬的触感,硌得他生疼。
冷,渗透骨髓的湿冷,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
痛楚是逐渐清晰的,一点点蚕食着麻木的边界。
全身都在痛。
像是被反复撕裂又勉强缝合,每一次微小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闷塞的痛感。
皮肤表面火辣辣的,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烫过,残留着灼热的刺痛,喉咙里堵着浓重的血腥味。
但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右眼那里传来的、尖锐到仿佛裂骨的剧痛。
视野被暂时剥夺,只剩下黏稠的、翻滚的黑暗,偶尔炸开几星混乱的血色光斑。
恶心的感觉汹涌而上,胃部痉挛着,可他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他试图动一下手指,回应这无处不在的痛苦,身体却像一具被掏空的壳,沉重得不听使唤。
体内查克拉被取而代之,是另一股阴冷、粘稠、带着腐朽木质气息的力量,盘踞在他的经络里,像毒藤一样缠绕、侵蚀,阻碍着任何自我修复的可能。
宇智波带土。
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的瞬间,带来一阵生理性的战栗。
记忆的碎片翻涌上来——扭曲的空间,面具后冰冷戏谑的目光,毫不留情的碾压,还有那仿佛要将他灵魂都撕碎的瞳力压迫。
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小聪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那点试探和言语的机锋,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城墙。
就在这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暖意穿透了冰冷的痛苦,接触到他裸露在破损衣物外的皮肤。
是温度。
一个人的体温。
他被半抱着,后背靠着一个虽然单薄却温暖的胸膛。
一只手臂环过他的肩膀,小心地避开了那些皮开肉绽的地方,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另一只手……似乎就在他脸颊旁边,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想碰又不敢碰他那只不断渗出温热液体的右眼。
还有声音。
“恰拉助!
你怎么样?醒醒!
看着我!”
是佐助的声音。
焦急,嘶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此刻却被恐慌拉扯得变了调。
是佐助。
这个认知暂时驱散了他混沌的意识。
他还在这里。
安全。
暂时。
微弱的放松还没来得及蔓延,就被更汹涌的愧疚淹没了。
他让佐助看到了自己这副样子。
如此狼狈,如此不堪一击。
他承诺过的保护,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不仅没能成为佐助的屏障,反而将他拖入了更深的泥潭,并且在自己无力反抗时,让这个少年独自面对这一切。
他必须回应。
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力气,对抗着那股将他拖向黑暗深渊的虚弱。
嘴唇翕动着,想挤出一点声音,哪怕只是让佐助知道他醒了。
但喉咙里只出嗬嗬的、带着血沫的破响。
连睁开眼都变得无比艰难,眼皮像灌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