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稚心叩问,铁血初铸
夕阳透过十三山密林的枝叶,筛下斑驳的光影,落在满地暗红的血迹上,晕开一片诡异的暖。延寿蜷缩在老树根旁,后背依旧抵着冰凉的树干,指尖反复摩挲着鎏金虎纹腰牌的纹路,那冰凉的触感却驱不散掌心残留的腥黏。
将士们大多靠着树干昏睡,连日赶路与厮杀耗尽了他们的力气,林间只余下此起彼伏的鼾声与偶尔的咳嗽。萧凛坐在不远处,正擦拭着染血的佩刀,刀刃反射的寒光偶尔掠过延寿,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她又想起了黑风口的那一幕——北汉骑士狰狞的笑、弯刀刺来的寒芒、短剑入肉的闷响,还有那喷溅在脸上的、滚烫的血。那画面像生了根,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每一次想起,都让她浑身发冷,胃里再次泛起翻江倒海的不适。
“呕——”她捂住嘴,强压下干呕的冲动,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只用来抚琴、描眉、捡拾花瓣,如今却沾了人命。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利刃刺入皮肉的滞涩感,那是生命流逝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萧凛哥哥,”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打破了林间的寂静,“那个……那个骑士,他看起来……好像也不大啊。”
萧凛擦拭佩刀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夕阳映照下,少女的脸庞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眶红肿,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神里满是困惑与自责,像个迷路的孩子。他放下佩刀,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声音放得柔和:“公主是觉得,他不该死吗?”
延寿点点头,又摇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得更凶:“我不知道……他要杀我,我不想死,所以我才捅了他。可是……可是我后来看清了,他脸上还有没褪尽的青涩,好像比萧凛哥哥你还小几岁,说不定……说不定他也有爹娘在等他回家。”
她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他只是个小兵,又不是耶律璟那样的坏人。我……我不该杀他的,对不对?”
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太久,从逃离黑风口开始,就像一块巨石压着她。她总忍不住想,若当时自己反应慢一点,或者萧凛哥哥能快一点赶到,是不是就不用杀人了?那个骑士是不是就能活着离开?
萧凛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密林深处,那里的光影交错,像极了这乱世的是非对错。“公主,”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在战场上,没有‘该杀’与‘不该杀’,只有‘活’与‘死’。他是北汉游骑,奉令来抓我们,若你当时没动手,现在倒下的,就是你。”
他转头看向延寿,眼神真挚:“他或许有爹娘在等,可我们的将士,也有妻儿盼着他们回家;太后和大公主,也在幽州等着你来搬救兵。你杀他,不是残忍,是自保,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活下去。”
“可是……”延寿咬着嘴唇,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起来那么年轻,说不定也是被逼迫的。耶律璟是坏人,北汉的皇帝也是坏人,可那些小兵,他们是不是也身不由己?”
她想起在辽宫时,父亲身边的卫士们,个个对父亲忠心耿耿,可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易地而处,那个北汉骑士,会不会也像辽宫的卫士一样,只是在执行命令?
萧凛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