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心里委屈,却连去找娘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柴宗训从软榻上坐起来,赤着脚踩在铺着绒毯的地上,走到窗边。
他踮起脚尖,透过窗棂的缝隙往外看,庭院里的红梅被雪压弯了枝桠,雪粒子打在花瓣上,出细碎的声响。
他想起去年冬天,娘还带着他在御花园里堆过雪人,那时娘的手很暖,握着他的手滚雪球,笑着说“宗训的手要快点长,以后才能握得住玉玺”
。
可现在,娘的手好像变凉了。
昨日她抓着他胳膊时,手指上没有暖意,只有力道,像是怕他跑掉一样。
他知道娘是为了他好,可为什么每次“为了他好”
,都要这么严厉呢?
殿外传来脚步声,柴宗训连忙缩回脚,跑回软榻上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门被轻轻推开,他听见宫女的声音:“娘娘,偏殿的暖炉该添炭了。”
接着是娘的声音,比昨日柔和些,却还是带着一丝疲惫:“让他睡吧,别惊动他。”
柴宗训的睫毛颤了颤,眼泪又涌了上来。
他能想象出娘站在门口的样子,一定是像往常一样,穿着深色的宫装,鬓边别着一支素银簪子,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宫女添完炭,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门声很轻,几乎听不见。
柴宗训睁开眼,看着屋顶的藻井,心里的疑惑像殿外的雪一样,越积越厚。
他摸了摸手腕,那里没有绳索的痕迹,却好像还留着去年的疼。
他小声嘀咕:“我有错吗?”
声音很轻,被殿外的风雪声盖了过去。
他不知道,娘其实没走远,就站在殿门外的回廊下,手里握着一盏温热的茶,听着殿里细微的动静,眼眶微微红。
廊下的雪落在她的肩头,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她却没察觉,只在心里轻轻叹:“宗训,等你长大就懂了。”
柴宗训蜷缩回软榻,把狐裘裹得更紧了些。
他想着明日还要上课,先生会抽查《尚书》的背诵,若是背不出,先生会不会也像娘一样严厉?他又想起玉燕姐姐和玉娥姐姐,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娘说要把她们看管起来,是不是也像对他一样,不让她们出门?
风雪还在继续,偏殿里很静,只有暖炉里的炭火偶尔出“噼啪”
的声响。
柴宗训的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的疑惑还没解开,却渐渐困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心里默默问:“娘,我真的错了吗?”
这句话没问出口,就随着他的呼吸,融进了寂静的冬夜里。
软榻上的孩子沉沉睡去,眉头却还是皱着,像是在梦里,也在为这个问题烦恼。
而殿门外的符太后,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廊下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新落的雪覆盖,像是从未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