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琋收殓完林场的树瘤时,大寒的冻雾已在窑厂的砖坯上结出冰壳。
她正用桐油擦拭裂树斧,斧面突然映出跳动的窑影,像无数块红砖在火焰里翻滚。
灵异局的紧急通讯带着砖窑升温的“噼啪”
声切入,听筒里是矿区守窑人老窑的声音,混着夜雾穿过窑孔的嘶鸣,烫得像吞了火炭:
“林小姐……老窑厂出事了……砖窑自己烧得通红,砖坯里嵌着人影,被砖灰呛到的人第二天就长砖斑……昨天来拆窑的工人,今天被现粘在窑壁上,身子硬得像烧透的砖块,皮肤裂成砖纹,指甲缝里嵌着窑渣,手里攥着半块窑土,土里裹着根头……”
林琋指尖在斧面一抹,窑影瞬间碎成火星。
窑厂、活窑、砖人、熔渣……这些元素让她想起《陶土异闻》中记载的“噬窑厂”
邪术——以窑工的骸骨碾碎混进黏土,以生人精血调窑火,将窑厂化作吞噬生魂的火狱,被诡影缠上的人会被慢慢“砖化”
成窑砖,成为滋养窑火的“火引”
。
“窑伯,厂里有没有断柄的窑铲?或是记着窑期的石碑?”
她一边问,一边将“破火符”
和“裂窑锤”
塞进背包。
破火符是以窑土混合朱砂绘制,专克阴邪催生的活火;裂窑锤则是用万年玄冰铁混合耐火泥锻造,能劈开被怨气浸染的窑壁。
“有……有把断了木柄的铁窑铲,铲头嵌在老窑膛里,锈得跟窑锈似的……石碑倒在窑场边,碑上刻着‘大跃进时期,红光窑’,背面用窑火熏着个‘焚’字,冷却后泛着黑红色,像块凝固的血痂……”
老窑的声音突然紧,背景里传来清晰的砖坯炸裂声,“嘭……嘭……窑厂深处又开始了,像是有砖坯在自己炸开,可这窑早就停火四十年了……”
听筒里的炸裂声带着陶土的脆响,每一声都让人心头烫,仿佛有无数粒窑渣在往骨缝里钻。
林琋迅掐了个避火诀,沉声道:“别碰红的窑砖!
那是‘勾魂砖’,沾在身上会被拖进窑膛里!”
挂了电话,林琋驱车冲进冻雾。
西北的矿区被夜雾裹得混沌,老窑厂藏在黄土坡的凹谷里,十三座砖窑并排而立,窑顶的烟筒在雾里像十三根插向天空的焦骨。
窑场的黏土堆泛着青黑色,土堆里露出半截烧变形的砖模,模子上的指纹印扭曲成人脸的形状,地面的窑灰在风里打着旋,旋里浮出无数个细小的火点,像无数只燃烧的眼睛。
“林小姐!”
老窑从窑神庙的破屋后钻出来,他的粗布袄上沾着暗红色的窑渣,胳膊上爬着青黑色的砖纹,纹里嵌着细小的窑砂,“您看窑门前的脚印……”
砖窑前的黄土上,一串脚印朝着最大的那座轮窑延伸,每一步都深陷半尺,脚印边缘结着焦黑的壳,壳里嵌着火星,像极了砖窑的火痕。
靠近窑门的地方,脚印突然消失,土上鼓起个长条状的土包,包上覆盖着层窑灰,灰下露出半截窑砖,砖上的纹路弯成了挣扎的形状,像在火里抽搐。
“是‘窑煞’。”
林琋取出阴气探测仪,仪器刚靠近砖窑,屏幕就被火红色的纹路覆盖,数值突破临界点后蒙上层焦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