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琋封存完银楼的银屑时,芒种的热风已在磨坊的石磨上结出麸壳。她正用亚麻籽油擦拭裂银凿,凿面突然映出旋转的磨影,像无数圈年轮在木头上蔓延。灵异局的紧急通讯带着石磨转动的“轧轧”声切入,听筒里是乡野守坊人老磨的声音,混着风穿过磨坊的呼啸,干涩得像被麸皮呛住了喉咙:
“林小姐……老磨坊出事了……石磨自己转得飞快,磨盘里的麸皮堆出人形,人影还会跟着风跑……昨天来借磨的农妇,今天被发现蜷在石槽边,身子轻得像捆干麦秸,皮肤糙得能刮下麸粉,指缝里嵌着磨石渣,手里攥着半块麦饼,饼里裹着根头发……”
林琋指尖在凿面一抹,磨影瞬间碎成麸粒。磨坊、活磨、麸人、风影……这些元素让她想起《农器异闻》中记载的“噬面坊”邪术——以磨工的骸骨碾碎混进麦种,以生人精血润磨盘,将磨坊化作吞噬生魂的粉狱,被诡影缠上的人会被慢慢“磨蚀”成面粉,成为滋养磨坊的“谷料”。
“磨伯,坊里有没有断齿的石磨?或是刻着租契的石碑?”她一边问,一边将“破麸符”和“裂磨斧”塞进背包。破麸符是以槐叶汁混合朱砂绘制,专克阴邪催生的麸尘;裂磨斧则是用百年老磨的枣木轴混合陨铁锻造,能劈开被怨气浸染的磨盘。
“有……有盘缺了角的老石磨,磨齿缝里卡着些碎布和骨渣,摸上去凉得刺骨……石碑倒在磨坊后墙,碑上刻着‘民国十七年,利民坊’,背面用麦麸拼着个‘饿’字,被雨水泡得发胀,黑乎乎的像团烂泥……”老磨的声音突然发紧,背景里传来清晰的风车转动声,“呼啦啦……呼啦啦……磨坊深处又开始了,像是风车在带磨盘转,可风车的扇叶早就朽断了……”
听筒里的风车声带着谷物的沉滞,每一声都让人心头发闷,仿佛有无数粒麦麸在往骨缝里钻。林琋迅速掐了个清尘诀,沉声道:“别碰磨盘周围的麸堆!那是‘勾魂麸’,沾在身上会被拖进磨眼里!”
挂了电话,林琋驱车冲进热风。西北的乡野被黄土裹得浑浊,老磨坊藏在塬下的河谷旁,夯土筑成的坊墙被风雨啃出蜂窝状的坑洞,像张饱经风霜的脸。磨坊的木门歪斜地挂在合页上,门轴缠着圈枯麻绳,绳头在风里抽打着门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有人在急促地拍门。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一股浓烈的麦腥气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磨坊中央的石磨正在缓慢转动,磨盘上的麸皮被离心力甩成圈,圈里浮出无数张模糊的人脸,随着磨盘转动时隐时现。墙角的谷仓塌了半边,散落的麦粒在地上蠕动,聚成一条条细小的麦蛇,朝着磨盘的方向游去。风车的残骸斜插在坊顶,朽断的扇叶间缠着干枯的麦秸,像无数只吊死的手。
“林小姐!”老磨从坊角的草棚后钻出来,他的粗布裤脚沾着黄黑色的泥,裤管上沾着层细密的麸粉,粉里裹着细小的麦芒,正往布料纤维里钻,“您看磨盘边的脚印……”
石磨周围的泥地上,一串脚印朝着磨盘延伸,每一步都深陷寸许,脚印边缘泛着灰白色,印子里积着的尘土混着麦麸,结成硬壳状的“面痂”。靠近磨眼的地方,脚印突然消失,泥地上鼓起个长条状的土包,土包上覆盖着层麸皮,麸下露出半截磨杆,杆上的裂痕像张因痛苦而扭曲的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