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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但裴令之狐眼一眯,一下就读出了她的未尽之言,“对父皇最为谄媚的,便是七弟吧?”
“七殿下孺慕陛下,父子情深,怎是谄媚。”
“……你真说得出口。”
他那个好七弟是个什么德行,裴令之还是很清楚的。
自小就格外能装——尤其是在父皇面前。
三岁能记事起,就到处宣扬自已有多么多么敬仰父皇,五岁写的第一篇诗文,便是以稚子之口称颂他们的父皇有多贤明,有多仁德,是个顶天立地千载难逢的明君。
他和其他人都瞧着恶心,但又不得不承认,裴泊之的这一套还是有点用的。
裴泊之的生母,原本的贤妃,一举越过其他妃嫔被晋升为了皇后。
在所有的皇子里,也唯有在对待裴泊之时,他们的父皇才会稍稍表现得像一个父亲,而非单纯的天子。
不过裴令之清楚得很。
说他那七弟对自已生母怀有孺慕之情还差不多,对皇帝?
那真是笑话了。
——也真亏她还能说得出什么“父子情深”。
裴令之目光幽幽地盯着唐今。
唐今当然看得出他眼中对于她睁眼说瞎话的“嫌弃”。
不过她又不可能说七皇子的不是,况且她也不觉得七皇子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便索性答:“肺腑之言,如何说不出口。”
“……到底是谁说你君子端方,为人正直的?”
“自然是有识之士。”
意思他就不是有识之士了?
裴令之重重哼了一声,“瞧不上孤,那还和孤说这些话做什么——就不怕孤把你今日的话都传出去?”
唐今枕靠着身后的城墙,语调不咸不淡,“草民已然有了致命的把柄在殿下手里,再多几个,也不妨事了。”
虱子多了不怕咬,破罐子破摔了她这是。
裴令之不该高兴的,可是,看着那就坐在他身前,将七弟都不知道的真心话说与他听的唐今……
他的心底还是莫名生出了几分愉悦。
他说不上来是为何的愉悦,只是冷哼一声,警告她:“你若一直要帮七弟,早晚有一日孤会用上你这些把柄的。”
“届时便请殿下手下留情了。”
“孤才不会手下留情。”
她偏过头,似是笑了笑,但裴令之还没有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便已淡了去,“时辰不早,该回了,殿下。”
与她一番说话,好似只是在斗嘴,可那原本压在裴令之胸口的灰霾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
就好似,她是在刻意安慰他一般。
她怎么可能那般好心。裴令之有些不自然地偏开头,还是坐在那“树茧”里,没有动。
唐今看了他一会,也没有强迫他,提起旁边的灯站起身,似是打算独自离开。
面前的阴影移走,裴令之不由得将唇抿得更紧。
但他也不可能叫住她。
长长的尾睫在有些发白的脸上投下灰黑的暗影,遮盖了那双狐媚眼中所有的空落。